| [中篇]尖叫-完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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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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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回复: [中篇]尖叫-完结 周五 十二月 28, 2007 1:43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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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刚出小区的大门,她看到一个穿警服的高大青年朝她迎面走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张洪派出所的李文学。
李文学看到她,兴奋的样子,安护士,是你呀,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安蓉见到李文学,脸上有些发烫,她在张洪请客的那天晚上,就觉得李文学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安蓉说,去医院值夜班。
李文学全副武装,他朝安蓉笑笑,我也在上夜班,巡逻。
安蓉说,你幸苦了。
李文学说,安护士,你是去乘地铁吧?
安蓉说,嗯。
李文学说,那我送你过去吧。
安蓉摇了摇头说,谢谢你,没事的,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
李文学十分坚持,我还是送送你吧,现在不太安全。
安蓉的眉头皱了皱,她只好让李文学送她了,她心里十分的敏感,李文学看她的目光十分危险。她不是怕李文学这个高大的警官会对她图谋不轨,而是怕他爱上了自己,因为她心中只有王子洋。
李文学就陪她到了地铁站。
一路上,李文学说了不少话,他说现在赤板市有些犯罪分子老是在深夜出没,专门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手,劫财又劫色,那些犯罪分子行踪诡秘,现在还没有落入法网。他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脯,那些人可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有他们好瞧的。安蓉说,李警官,你可要当心,那些人也许比你厉害。
李文学笑笑,谢谢安护士的提醒,你自己当心就可以了,我们没事的,邪不压正嘛。接着,李文学就开始夸安蓉了,他说安蓉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安蓉什么也没说,她逃也似的进入了地铁站的入口,把李文学一个人扔在了地铁站外。
李文学看着消失在自己眼帘中的安蓉,突然笑了一下,他笑的表情异常的复杂。
安蓉坐在地铁的车厢里,心里有些紧张。
这时,车厢里已经很少人了,这个车厢除她之外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的女人。她们坐在一起,用迷惘的目光看着安蓉。
安蓉觉得这两个女人很奇异,她们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们坐在那里的姿势也十分僵硬,她们的眼珠子似乎一动不动。地铁在晃动中前行着,而那两个女人却一动不动。
安蓉不敢用正眼去看她们,她怕和她们对视,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可疑。车快得寂静,车窗外面的黑暗过去得也很快,看不清楚黑暗中隐蔽的脸。安蓉下车的时候,回头一看,那两个女人还坐在那里,她们好像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任意地让地铁把她们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她们是游魂么?地铁开走的刹那,安蓉似乎看见那个一动不动的年老女人突然咧开了嘴,朝她奇怪地一笑,一股凉意顿时笼罩了安蓉。
安蓉逃也似的走出了地铁站,她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有新闻说有两个女人在地铁上卧轨自杀,那是一对母女,年纪好像和她刚才看到的两个女人差不多。安蓉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自杀……安蓉的皮肤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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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进了医院的大门,她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中药的味道怎么会缠绕着她,经常在她的面前出现呢?她没有答案。
医院里静得可怕,住院部大楼里病房的灯大都熄灭了。
医院里的路灯荧白诡秘,有些飞蛾不停的撞击着灯罩,安蓉有时想,自己在生活中就像那些扑火的飞蛾。安蓉想直接上住院部五楼,在那里看一会书或做些什么事就到了接班时间了,接班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但她改变了主意,她要去看一个人。
她来到了住院部的六楼,这是儿科。
儿科值班的一个护士认识安蓉,她笑着对安蓉说,安护士,你来了。安蓉也朝她笑笑,小白玲好么?那个护士说,还好,这几天比较稳定。现在在找能给她捐献造血干细胞的人。
安蓉说,可怜的小白玲,只要她能活过的,我的生命给她也没有问题,可惜我的血型不对。那护士说,安护士的心真好,我们都希望小白玲能出现奇迹,完全康复出院,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上学玩耍。安蓉说,是呀,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小白玲睡了么?那护士点了点头,不过,你可以去看看她,轻点,安蓉。
嗯,我不会吵醒她的。
小白玲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得了白血病,谁也不清楚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在和父母亲一起搬进新装修的家半年后就得了白血病。安蓉知道,是谁的罪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挽救小白玲的生命。她的床头放着一个小布娃娃。
小白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光溜溜的,脸有些浮肿,安蓉知道,那是化疗的结果,病前的小白玲可是个清秀美丽的小姑娘,小白玲均匀地呼吸着。安蓉每次看到小白玲,鼻子就会发酸,小白玲在白天是个活泼的孩子。她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可那样她会十分的劳累,小白玲还不忘刻苦读书,每天都在做作业,她妈妈每天傍晚都要来给她补课。小白玲有一次看安蓉的眼睛湿了,她仰起天真的脸说,安阿姨,你哭什么呀,那么傻,我的病会好的,我不会死的,因为我还没长大呢。安蓉的眼泪就涮地流下来了。
小白玲还用纸巾帮她擦去泪水,笑咪咪地轻哼着一首快乐的童谣。安蓉想、自己要像小白玲该有多好呀,有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她心中对小白玲说,小白玲,你一定会好的,阿姨祝福你。
说完,她就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儿科,去上班了。
接班时,护士小沈告诉安蓉一件事。
小沈告诉安蓉,傍晚的时候,护士长夏美丽差一点和七喜打起来了。
安蓉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呀?
小沈说,因为一具尸体。
尸体?
没错,下午有一个车祸的人死在手术台上了。夏美丽通知七喜过来收尸,七喜晚来了一会,夏美丽就朝他发了几句牢骚,七喜不知怎地就和她吵起来了。安护士,他们吵得可凶了,大家怎么劝也劝不住。
七喜还会吵架,看不出来,夏护士长吵架厉害那可是全医院都知道的。
看不出来吧,他可厉害了,那小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像要吃人。夏护士长最后招架不住了才停止争吵。七喜最后说了一句,如果夏护士长死了,他是一定不会去收她的尸的,把夏护士长气得翻白眼,她说,不一定谁先死呢。
最近夏护士长心情不错,和七喜吵架那可是败兴的事情。
是呀!夏护士长的老公做生意做发了,买了辆小汽车送给夏护士长,她现在上下班都开着车,潇洒极了,昨天还追我说,什么时候带我去兜风,我知道她是在我面前显摆。她这人就这样。
安蓉一听汽车这个词,心中就颤抖了一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某种情绪,不让自己当着小孟的面全身颤抖起来。
安护士,你知道么,听说复护士长以前追求过七喜。
不要乱说,七喜是什么人。
你难道不知道么,七喜原来是我们科有名的外科医生,他和王子洋都是骨干。夏护士长追求他也是正常的,夏护士长原先没有这么胖,听说是夏护士长没有追求上七喜,就拚命地吃东西,把自己吃成了如今的大胖子。
你是听谁说的这些呀?
这可是秘密,不过,消息肯定准确。
安蓉想起了七喜的那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她想,他的那双小眼睛此时也许正注视着某一具尸体呢。她没有再往下想。她接完班后,突然想去看看十七床,那家伙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小沈下班走时,安蓉提醒她要当心,现在有劫财劫色的人出没。小孟笑笑说,没事,我男朋友来接我,他可是学武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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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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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回复: [中篇]尖叫-完结 周五 十二月 28, 2007 1:44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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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学回到了派出所,今晚在派出所值班的谭副所长已经睡觉了,其他在夜晚巡逻的警察没有回来。李文学坐在那里,翻了翻报纸,报纸没有什么好看的,他想把电视机打开看看电视,但是他想了想,开电视会把隔壁的谭副所长吵醒,也就算了,他看电视有个习惯,不喜欢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声音。他喝了一口水,想,休息一会再出去巡逻。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一会出去,应该先找个地方吃一碗面再说。
李文学其实把安蓉送到地铁站后,他心里就一直想着安蓉。
他总觉得安蓉身上有种不确定的东西,总觉得在安蓉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担心安蓉,这种担心和兰芳的担心不太一样,他心里隐隐约约流动着一股热潮,他害怕这股热潮奔放起来,那样会不可收拾,李文学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真要是爱上谁,他也会不顾一切去追求的。
李文学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点上了一根烟。
他想抽完这根烟就走,突然,李文学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有人从审讯室那边走出来。是不是刚才有同事抓人回来?如果是,他怎么现在才听到声音呢?要是有人被抓回来,派出所早就热闹非凡了,特别是谭副所长,他一定是睡不着觉的了,他的大嗓门会在派出所里回荡。那么会是谁?
李文学留了一个心眼。
他站起来,把烟摁灭了,他走出了值班室的门,来到了院子里,对面的审讯室里黑呼呼的一片。此时,那脚步声也消失了。他用手电往那边照了照,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不放心,还是走了过去。
李文学走到了审讯室跟前,他用手推了推门,门被锁得死死的,怎么样也推不开。
他又用手电通过窗户玻璃往审讯室里面照了照,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
李文学说了声,妈的,怎么回事?我分明听到有脚步声的,怎么就没有了呢,难道我的耳朵有问题,这可能吗?
李文学摇了摇头,还是去外面巡逻吧。
说完,他就要往外面走。他刚刚走出一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绊了他的脚一下。他低头一看,地上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奇怪了,这里怎么突然出现了白色的连衣裙呢?派出所里的女人很少,来派出所上班几乎都穿警服,不可能把白色的连衣裙放在审讯室外面的地上。
李文学真的搞不明白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文学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隐隐地从审讯室里传出来。
李文学又用手电往里面照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他刚刚把手电光移到外面,那隐隐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此时要是张洪,他一定会大叫起来。李文学没有大叫,他去值班室把审讯室的钥匙拿了过来。李文学打开了审讯室,他开了灯。在他开灯的那一刹那间,他看到一团白影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审讯室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鬼影都没有了。李文学把灯关上,把门也锁好,他用手电照了一下刚才地下的白色连衣裙,地上哪还有什么连衣裙,连一小块布条都没有了。
李文学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想起了以前谭副所长讲过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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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深夜王子洋沉浸在古典的音乐中迟迟未睡,他似乎在玩味着和安蓉共进晚餐的一些细节。他相信安蓉已经原谅了他,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迟早是自己口中的肥肉,她会让自己满足的,王子洋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内心里燃烧着一团火,杨林丹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可以让他发泄心中的这团火。王子洋突然有些想念杨林丹,毕竟她总能在他欲火燃烧的时候让他得到满足。爱情和性爱是两码事,完全两码事。王洋觉得自己和安蓉的确是在经历一场爱情,尽管自己心里的一些卑劣想法被他掩藏得很深,说心里话,他会珍惜这场爱情,就像小鸟珍惜自己身上的羽毛那样。
他想着想着就闭上了双眼。
王子洋半躺在沙发上,轻轻地打起了鼾。
他在梦中看见了这么一个情景,安蓉朝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鲜花盛开。鲜花盛开的地方是一个山谷,那山谷里隐藏着什么危险他一无所知。他大声地喊着安蓉不要过去,安蓉回过头来朝他摇了摇头,安蓉的脸上有些许凄楚的笑意。安蓉一直在往前走,仿佛她心中有种不变的信念,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王子洋想要追上去,阻止她前往那个鲜花盛开的山谷,但他不知怎么对那个山谷充满了恐惧,他的双脚落地生根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安蓉离去,不知所措,
安蓉会那样永远离开他么?他心急如焚,他大声地喊道,安蓉,你别走,回来——
一阵电话铃声把王子洋吵醒了。
他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今夜做这样的梦,刚和安蓉和好,做这样的梦是不是一种什么征兆,他搞不清楚。电话铃声响着,他迟疑地拿起了听筒。
喂——
没人回答他。
王子洋又说,喂,你是谁,请说话呀!
电话里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你是人是鬼,说话呀!
电话里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响,仿佛王子洋整个家里都充满了沉重的喘息声。
王子洋啪的挂掉了电话。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沉重地喘息起来。梦境中的情景和这个让人心悸的电话使他无法平静。他当然想到了安蓉,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问她一下,也许她已经睡了。安蓉十分讨厌她睡熟后把她吵醒。她有时被吵醒后会莫名其妙地哭泣,谁也无法劝阻,直到她哭累了才能够停止,然后又沉睡过去。王子洋知道她的这个问题,所以很多时候,王子洋是不愿意吵醒安蓉的。
电话铃声又急促响了起来。
王子洋眼睁睁地看着电话,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他实在难于忍受那沉重的喘息声,电话不依不挠地响着,王子洋的手伸出了几次又缩了回来。电话机此时仿佛就是一个魔鬼,它发出的声音令王子洋头皮都要炸开了。如果他不接这个电话,电话也许会一直响下去,直到天亮。
王子洋毫无办法,他下了决心,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了电话,放在耳边,大声说,喂,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王子洋的脸缓缓地舒展开来。
他那紧张的情绪顿时被缓解了,打电话来的不是那沉重的喘息声,而是安蓉。他没料到安蓉会在这时候打电话来,他一下子觉得心情舒畅了,有一种幸福感在他的血液中漫延。蓉,你好么,你在哪里?
子洋,我在上班,子洋,你刚才做梦了么?
做梦?
是的,梦。你知道么,我刚才觉得很困,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猜,我梦见什么啦?
你梦见什么啦,快说。
我梦见我朝一个山谷里走去,那山谷里鲜花遍野,有种奇异的芬芳吸引着我,那里一定没有中药的味道,没有血腥味,没有狐臭以及世间浑浊的气味,更没有死亡的味道。我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你在叫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追上来和我说话,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啊!你还梦见什么啦?
没有,不一会我就被病号按的铃声吵醒了,是十七床,他要小便。我去帮助他小便完了后回到护士站就给你打电话。
王子洋放下电话后觉得不可思议。
这两个人做的两个相同的梦预示着什么?难道是在预示着安蓉要离开他,永远不能和他结合,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或者,这个梦预示着他们可以共同的生活,朝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奔去。这似乎有些牵强,明明是安蓉一个人在往前走,而他只是站在那里,并且让安蓉不要往前走。他头都想痛了,也没想出一个合理解释那奇怪的梦的说法。
他把电话线拔了,他怕再次听到那沉重的喘息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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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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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回复: [中篇]尖叫-完结 周五 十二月 28, 2007 1:44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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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安蓉觉得眼睛很酸,下班回家,该好好睡一觉。她走出护士站,突然看到走廊的一个角落上放着一件什么东西,她走过去一看,是一件叠好的白色连衣裙,这是谁的,为什么会放在这个地方。她用目光四处搜寻,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把东西放在这里。灯光闪了几闪,安蓉回过头来,她的嘴巴微微张开,那叠好的放在走廊角落上的白色连衣裙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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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一双老鼠眼在注视着自己,这是一个有浓雾的早晨。安蓉很累,她要赶回家去睡觉。她刚要走出医院的门,一辆红色的轿车快速朝她迎面驶来,安蓉的心一阵紧缩,车猛地停在了她的面前,车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红色轿车的车灯亮着,像两只大眼睛。车窗门摇下来了,安蓉看清了,那是护士长夏美丽的脸,夏美丽的脸今天怎么有些浮肿而且十分苍白,白得像一张纸。夏美丽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安蓉觉得那笑容有点虚假。夏美丽说,安蓉,下班啦,唉,你看我,自个儿开车上班倒是差一点迟到,今天雾大路又堵,真是担心死我了。以前上班坐地铁,那多方便,看来有车也不是什么好是,麻烦死了,人反而成了车的奴隶了,你想想,一会要给它加油,一会要洗车,一会要找停车的地方,一会……事情太多了。
安蓉木然地看着她,听她叨叨不休地说着她的汽车。
安蓉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怎么,那股中药的味道又出现了。
该死,安蓉心里骂了声什么。夏美丽还在说着什么,安蓉其实己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她只看到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的两片嘴唇在翻动着,些许还溅出些唾沫星子。安蓉呆呆地站在夏美丽的车外,夏美丽说得兴起,差一点忘记上班了。安蓉也不提醒她。夏美丽还是发现了上班这个问题,匆匆地打住了话头,开车进去了。
汽车的声音让安蓉心里像针扎了一样痛。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汽车像一片叶子一样消失在雾中。
安蓉往门外走了两岁,她又停了下来,她似乎在思考着一个什么问题,中药的味道浓郁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绿光。
安蓉在那里站了一会,然后就朝夏美丽红色轿车开去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住院部大楼后面的停车场,停车场离停尸房很近。门口的那个年青保安看见了安蓉,他觉得安蓉很奇怪,她眼看要走出医院的大门了又折了回去,而且他和她打招呼安蓉也不理他,平常的时候,保安和她打招呼,安蓉会抱以他一个甜美的微笑,而且用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安蓉的脸色阴沉,她的眼中似乎也有一层厚厚的抹不开的浓雾,小保安百思不解,他还发现安蓉往回走的步子很飘,像是双脚悬浮在空气中往前飘移。安护士这是怎么啦?小保安本想带着这个问题跟在安蓉的后面,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他离开岗位被院方发现,后果会十分的严重,他目前还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安蓉朝停车场的方的走去。中药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还有一股死亡的气息在浓雾中扩散。她路过停尸房时,往那边看了一眼,她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个垃圾桶还有停尸房外面暗红色的灯。她似乎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一声猫叫。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
安蓉希望那些车都是永远不能动弹的尸体。
也许夏美丽是最后一个开车来上班的,她的红色小汽车就停在最外面的一个位置。停车场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那些汽车都在沉睡,无声无息,安蓉看着这些汽车,眼中惊恐和仇恨在变幻着。她的浑身微微地颤抖,安蓉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头里。她正要走近那辆红色的小汽车,突然,她听到了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安蓉的身子朝旁边的一棵拍树后面飘移过去。
一个影子在浓雾中晃了过来。
安蓉屏住了呼吸。
她的目光一直粘在那个影子上,影子慢慢地靠近了,最后停在了那辆红色的小汽车边上。这时,安蓉看清了,那个人就是七喜。七喜站在红色的小汽车旁,好像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安蓉听不清他的话语,她只是觉得耳朵里有蚊虫一样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夏美丽那时候应该是个美丽的姑娘,七喜在那个时候应该追求夏美丽的。安蓉心里产生了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七喜追求夏美丽不成,才改行去当一个尸体美容师的。安蓉为自己的想法而颤抖,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和王子洋和好,王子洋会不会改行去和尸体打交道。
在安蓉的眼中,此时的七喜面容扭曲,身影模糊。
七喜突然用拳头砸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然后狠狠地踢了红色小汽车几脚……安蓉弄不清七喜为什么要这样做,假如他恨夏美丽,他没必要拿她的新车出气,他可以直接去找夏美丽本人。安蓉看着七喜一晃一晃地走了,消失在浓雾之中。
安蓉感觉到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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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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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回复: [中篇]尖叫-完结 周五 十二月 28, 2007 1:44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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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最近一上班就要去看看十七床的病号,近来十七床的病情大有好转,伤口也愈合得很快。王子洋喜欢听十七床说安蓉的笑容美丽,十七床对安蓉的赞美刺激着王子洋,王子洋希望天下的人都赞美安蓉,他的内心的有种巨大的满足。
这天,王子洋在医生办公室穿上了白大褂就走进了十七床的病房,十七床今天没有呻吟,他有些忧郁,王子洋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忧郁,王子洋笑着问他,十七床,今天怎么又不高兴啦?
十七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子洋又说,十七床,高兴些,要快的话,一个月就可以康复出院了。
十七床这时开了口,昨天晚上,安护士没有对我笑。王子洋笑笑,傻瓜,昨夜安护士值的是下夜的班,也许你睡着了。
十七床说,昨夜我知道安护士是值的下夜班,我一直在等着她,我不看到她天使般的笑容我是不会睡觉的。
王子洋有些感动,又有些醋意,十七床是不是爱上安蓉了呢?他说,十七床,不要想那么多,安护士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朝你笑呀,她有她的工作要做,对不对。
十七床固执地说,她每天都会对我微笑的,她的微笑是最好的止痛药,可昨夜没有,我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恐慌,她一定是受到什么惊吓了。
王子洋沉默了一会说,是么?
十七床又说,她来了后,和我说了一声,十七床睡吧。然后就出去了,她走时,把病房里的灯关上了,其实,昨天夜里我一整夜都没有睡觉,我老是听到一个小孩在窗外哭。
王子洋没再说什么,他若有所思地走出十七床的病房。
十七床还在说,安护士一定碰到什么事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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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想起朗干对她的拒绝,就十分的不甘心,她给朗干的办公室打了电话。朗干接电话的声音十分的爽朗,可一听说是兰芳,他的口气马上变得暴戾,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兰芳实在不明白,朗干为什么一听兰芳提起夏敏就烦燥不安,一点掩饰也没有。朗干和夏敏一定有什么关系,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兴许夏敏的死和他有关。
如果能揭开一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女人的秘密,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哪!可除了朗干,还有谁知道夏敏的事情呢?虽说三年时间并不算长,可要在百千万人口的大都市赤板找到另外的知情人并非易事。
看来还是要从朗干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朗干对她恶劣的态度让她十分为难,兰芳绞尽脑汁,希望想出一个能让朗干开口的办法。
兰芳把这事和张洪说了。
张洪说,你就是没事找事,那个死去了三年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兰芳嗔怪他说,你这个死人头,我要你给我想办法,你却给我泼凉水,我警告你,这事我要办不成,我就和你断!
张洪笑着说,断就断,谁怕谁呀,这年头找个对象还不容易,嘿嘿,你别吓唬我。
兰芳气坏了,她使劲地在张洪的身上掐了一下,她相信张洪的手臂上马上会起一个乌青块,哼,谁让他贫嘴,胆子越来越大了,近来还学会顶嘴了,这男人要是不调教,还不翻了天!
兰芳拉下了脸说,张洪,以后再跟我这样淘气,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洪痛得挤眉弄眼,他说,亲爱的,我再不敢惹你了。
兰芳盯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就是贱皮子!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想出一个办法来,你再也不要见我的面,我让你从我面前蒸发掉。
张洪的手抖了一下,涎皮赖脸地说,好吧,我想,我使劲地想。
兰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洪见兰芳乐了,就乘机说,老爷子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我看他是着急,想抱孙子了。
兰芳又拉下了脸,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谈婚论嫁,还早咧!
张洪说,我又没有追你要结婚,我只不过是转达了一下老爷子的意思,和我可没有关系,我是听你的,一切以你的想法行事。
兰芳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张洪的鼻子,咬着牙说了一声,没出息!
她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抓了抓。
张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你身上有香味吗?
兰芳不解,什么香味。
张洪的脸红了,王子洋说,安蓉身上有一种香味,是什么栀子花的香味,你闻到过吗?我想你身上也应该有什么香味的,可我怎么也闻不到。
兰芳无语。
看兰芳沉默了,张洪也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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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着猛雨,夜幕下的街道行人稀少,车辆不停地呼啸而过。一个小姑娘站在街旁的一个屋檐下,她看着密集的雨帘,忧伤地哭了。就在这时,她看到街对面有一个女人在走着,她边走边喊着,她全身都湿透了。小姑娘撕声裂肺的喊,妈妈——那个女人听到了小姑娘的喊声,她朝街这边冲了过来。这时候,出事了,一辆汽车朝跑到街中央的女人冲撞过来,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女人扑倒在地,汽车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呜咽着朝女人身上压了过去,一声惨叫在雨夜的街上回响。小姑娘呆了,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了。出车祸了,有人大喊。一下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那么多人,围住了那辆车和汽车轮子下淌血的女人。小姑娘大声地哭了,她从人群中钻了进去,扑在汽车轮子底下被齐腰碾过的人身上,大声地哭喊,妈妈——妈妈——安蓉惊声尖叫,她醒过来,一身冷汗。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觉得肚子有点饿,但她没有一点食欲,从昨夜看到七喜在停车库的事情到现在,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她的肚子咕咕地叫着,唱起了空城记,但她浑身无力,还冒着虚汗。这世界怎么啦,她越来越看不懂。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她不想接电话,此时,她拒绝外界的一切。
电话铃追魂般响着。
安蓉听着电话铃声,心里烦到了极点。
看来,如果她不接电话,这个电话铃就会无休止的响下去。
安蓉骂了声什么,拿起了电话,喂,你谁呀!
安蓉么,我是子洋呀,你睡醒了么,该起来吃点东西了,上午知道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你现在好么?昨天晚上我们打完电话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安蓉,听我说,现在起来,洗个澡,然后弄点东西吃,我下班后就赶过来,好吗?
我没什么,你想过来就过来吧。
安蓉啪地挂掉了电话,不知为什么,她现在谁也不想理,情绪有些不对。她怕王子洋再打电话来,干脆把电话线也拔掉了,她的手机今天早上回家后就关机了,她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活着真没意思。
安蓉躺了一会,还是爬起来了。
她下了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淡绿色的窗帘。
窗外是一片白色的阳光,那盒兰花在窗台上沐浴在阳光中,雅致修长的叶片发出油亮的光,看到这盆兰花,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她推开了窗门,让自然的风无拘无束地吹拂进来,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像是一条浑水中的鱼突然遇到了一股清水。
安蓉搬了一张椅子来到了阳台上。
她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天已经很热了,不一会,安蓉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汗,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热,反而越晒越觉得浑身冰冷。
她甚至浑身发抖起来。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安蓉的身上,安蓉感觉不到舒适。
阳光如雪,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落的大雪。
大雪渐渐地将安蓉覆盖。
在安蓉楼下的街旁,一棵法国梧桐树下,有个人躲在那里,偷偷地看着楼上阳台上晒太阳的安落,他看不到安蓉颤抖的身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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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在美美发型屋里做头发。
她的头发许久没动过了,每天早晨起床,就像一个凌乱的鸡窝,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梳好,就是梳好后,也有一些地方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陷下去。她早就想把头发剪短些了,这两天休息,找朗干的事又没着落,就干脆在这里做头发。
发型师是个帅哥,长得有点像吴奇隆。
兰芳每次到美美发型屋做头发都点他。她知道他姓张。她叫他小张。小张剪发的技术不错。他帮兰芳剪完头发,用一块镜子左照右照后照给兰芳看,兰芳觉得清爽了许多。
小张说,兰姐,你这样的圆脸还是剪短发好,显得精神。
兰芳说,是呀,我也这样认为。
小张笑了,他一笑就露出整齐洁自的牙齿。
兰芳打趣地说,小张,你的牙齿是用漂白粉漂过的吧,看上去怎么不太真实。
小张的脸红了,小伙子有些害羞着。
兰芳又逗他,小张,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吧,说你一句脸上就飞起了两朵红云。
小张说,兰姐,你别拿小弟开涮了,兰姐,我给你提个建议好不好。
兰芳笑了笑,说吧,我听着呢。
小张说,你这头发不是很黑,也不算太黄,如果染一下发,会更漂亮的。
兰芳觉得有趣,报社的几个小姑娘都染发,还有年纪很大的女人也赶时尚染发,就她随便惯了,没想过在自己的头发上做文章,就连张洪也说过,意思是她怎么不去染染发。兰芳问小张,小张,你看我这头发,染什么颜色的好看呢?
小张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你这头发染成金黄色或者锗红色都很有效果。
兰芳想了想,那就染它一回吧,改变一下形象或者也挺有意思。她又想了想,说,那就给我染成金黄色吧。
小张说,好的。
小张还在做准备工作,这边兰芳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一头牛的叫声。她知道是张洪打来的。兰芳有些激动,一定是张洪这小子想出什么接近朗干的办法来了,她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张洪,什么事?
兰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吃惊呀。
什么事,快说吧,不要卖关子,我准备染发呢。
哈哈哈,你还染发,快别染了,到我们派出所来吧,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关于夏敏的重要线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发现了夏敏的重要线索,快来吧,我在派出所里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兰芳对小张说,小张别弄了,我下次再来染发吧,一定染一个金黄色的,看上去像秋天收获的感觉。说完,她付掉钱,就匆匆走了。小张站在那里,有些发傻。过了老半天,他对一个同事说,兰姐手机的铃声怎么是牛叫?
兰芳急匆匆地走进派出所,派出所认识的人都和她打招呼,今是什么风把兰大记者吹来了。兰芳笑容满面地说,没有什么风,你们派出所有磁铁,把我吸过来了。
李文学大声喊道,磁铁,你家兰芳来啦。
张洪就屁颠颠跑出来,把兰芳领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其它人,张洪说,胡菲到市局户籍科办事去,就剩我一个人,所以走不开,才把你叫过来了。
兰芳坐了下来,她说,挺热的。
张洪就把风扇打开了。
兰芳说,小气鬼,也不开空调。
张洪边给兰芳倒水边说,不是我们小气,所里每个月的水电费都超支,你知道我们派出所是清水衙门,经费就那么一点点,所长抠得紧,说,不是万不得已到快要热死人的程度,最好不要开空调,所长自己都带头这样做,我们这些小萝卜头哪敢独自享受空调呀。不过,你实在太热,我可以给你开。大不了到时候掏自己的钱交电费。
兰芳接过张洪递过来的纯净水,说,好了,别和我说什么了,我又不是娇气的人,吹吹风扇就好了。
张洪笑咪咪地看着兰芳,不停地说,好看,好看。
兰芳啐了他一口,好看什么呀,傻逼呼呼的。
门口传来李文学的声音,傻逼呼呼的。
外面就有人大笑起来。
兰芳说,看你们派出所人的素质,就一个字,差!
张洪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兰芳的对面,说,别说差,我们派出所的人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兰芳说,好了,快说吧。
说什么?
夏敏的线索呀,傻逼。
哦,对了对了,我这不正要说嘛,看你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呀。
夏敏做过鸡。
你说什么?
我说夏敏做过鸡。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派出所有记录的。我和派出所的同事说起夏敏,谭副所长就说几年前派出所抓过一个鸡也叫夏敏。我问他是不是在赤板市第二小学教过书的那个夏敏?谭副所长说,没错,就是她,当时被抓后,还是我审的,详细情况你去查查档案不就清楚了。
有这样的事情。
是呀,谭副所长还说,派出所通知了学校,来领人的是一个叫朗什么的老师,那个叫朗什么的老师还打了夏敏一巴掌。
那一定是朗干,他为什么要打夏敏一巴掌呢?
不知道,我看了记录,夏敏是在钢琴酒吧吊上一个嫖客,那个嫖客就把夏敏带到了太阳宾馆。那天晚上正好碰上全市统一的扫黄,我们派出所刚好负责那一片,就把夏敏扫回来了。她承认了一切,还承认了自己是一名人民教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不清楚,记录里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她交了罚款后就被那个朗什么带走了,谭副所长说,夏敏这个人还挺有气质的,不像一般红尘中的女子。她当时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显得很文静,谭副所长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起来。听说,后来学校开除了夏敏。
然后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她还做,否则她会去干什么。她这样的人,教育系统哪个单位敢要她呀,我认为朗干一定和夏敏有密切的关系,否则,他不会在派出所当着警察的面打夏敏。谭副所长说,郎干打完夏敏后,夏敏嘤嘤地哭了,她哭的样子十分凄凉。兰芳,你说奇怪不奇怪,昨天晚上,李文学在我们派出所撞鬼了。
你说什么?派出所还有鬼?
你不要这样大声音,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李文学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从审讯室里传出来,他还看到审讯室外面的地板上还放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当初夏敏被抓时也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谭副所长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在晚上听到有哭声,也看到过白色的连衣裙。
兰芳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朱向阳的话,水曲柳乡村的人对夏敏都十分尊敬,因为她对她患了绝症的父亲尽了力。
一层迷雾涌上了兰芳的眼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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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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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喜看着那张重新粘贴起来的照片。他把它放在了栀子花的上面,然后用栀子花把它埋了起来。七喜一边埋一边嘴里叨叨着:我用栀子花把你埋起来,你身上就会有栀子花的香味了。栀子花的花瓣因为脱水,有些焉了,花瓣的边上也泛出了黑色。七喜突然想,栀子花会不会变成黑色内裤的碎片?
安蓉离开了阳台,刚刚接上电话,王子洋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王子洋在电话里颤抖地说,蓉,你知道吗,夏美丽护士长死了!
什么?!安蓉不敢相信王子洋的话,她怎么会死呢?
她真的死了,就在下午死的,她开车经过赤板大桥的时候,车撞在了桥的护栏上,护栏被撞破了,但是车没有掉到江里,只是车头出去了一点,不幸的是,汽车起了火爆炸了,昏迷在车上的夏美丽被烧死了。等火灭掉,夏美丽已经变成焦碳了。
这——
这是真的。蓉,我们去看了,我们和她闻讯而来的家属把她烧焦的尸体直接送火葬场去了。院长征求她家属的意见要不要让七喜做个尸体美容,然后再送火葬场火化。她的家属说,算了,都烧成这样了,还是化了吧。夏美丽的尸体散发出浓郁的焦糊味道,我都快吐了,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难闻的尸体的味道。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离开了我们,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呀。医院的人都为夏美丽惋惜。她的老公不停地说,他送给夏美丽的车还不到一个星期,没有想到就夺去了她的生命,如果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给老婆送这辆汽车的。我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十分的难受,人的生命太脆弱了,特别是在这个工业文明高速发展的年代,我们的危险无处不在。蓉,我们要更加珍惜活着的时光,好好地相爱,你说是不是,亲爱的!
安蓉突然闻到了中药的味道,她把话筒颓然地放下了。
安蓉喃喃地说,这世界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眼睛里飘过一道绿光。
好像有一个人在她的耳朵边上说着什么。
安蓉大声说,不要说了,不要说啦!我不要听,不要听!
夏美丽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了过来,安护士,我觉得你和王子洋医生是十分般配的,你要是愿意,我去给你说合……安护士,哎,有车了也麻烦,要给它加油,要找停车的地方……安护士,我好热,大火把我的身体熔化了,我不想走呀,安护士,你救救我……安护士,火葬场的炉子好臭啊,我不要在这里啊,求求你,放我出去啊,安护士……
安蓉的双手捂住了耳朵,她尖声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不要……不要在我耳朵边说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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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脸色有些发灰。他一下班就开着车往东方路赶,下班的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王子洋开着车蚂蚁一样在路上行驶着,路上的车一辆挨着一辆,他心里十分焦虑。下午安蓉接了一下电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挂断了。安蓉一定碰到了什么事情,他为她耽心。安蓉和他有了第一次肉体的接触之后,他就为她耽心着,耽心有一天会失去她。虽然他们那时爱得如胶似漆,但他对安蓉的过去一无所知,包括她怎么会进孤儿院的事情。安蓉不说的事情,他是从来不问的。而且,安蓉以前从来没有问他的过去,她好像不在乎王子洋的过去。前面的绿灯亮了,车还没有动,他使劲地砸了一下方向盘,骂了声什么,他从来不说脏话,但今天脱口而出了一句。人是不是会在焦燥的时候变得粗俗。车终于开动了,王子洋的车一下闯了过去。
从医院到东方路十一弄,王子洋开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如果交通畅通,也只要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王子洋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时,他从汽车的反光镜上看到后面梧桐树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人行道上的人很多,王子洋没有注意太多,他走进十一弄,他来到安蓉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走廊里走过来一个老太太,她问王子洋,你找谁?
王子洋说,我找我的朋友安蓉。
老太太不解,谁是安蓉?
王子洋说,就是住在三零八室的姑娘呀!
老太太说,怎么,三零八室又住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呀。
说完,老太太就下楼去了,她不坐电梯,她是从楼梯上走下去的。老太太走路的姿式像桨一样,一摇一晃的。
王子洋的后脑勺上满是汗水。
他不停地按着门铃。
难道安蓉不在家。
王子洋拿出手机,拨安蓉的电话,电话设人接,他打她的手机,手机是关机的。要不是昨天安蓉把新家的地址和电话给他,王子洋根本就没办法找到安蓉住的地方。这一切,都是那个骚货造成的,如果安蓉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下了地狱,王子洋也不会放过她的。他为自己和杨林丹保持了那么久的性伴侣关系感到了羞耻,以前,他认为那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王子洋突然想,安蓉会不会和兰芳在一起呢?
他有兰芳的电话,可他害怕兰芳,这个野丫头也一直在破坏着他和安蓉的爱情,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安蓉,他想自己同样也不会放过她。他反而觉得兰芳的男朋友张洪有些可爱,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伙子怎么会爱上没教养的野丫头兰芳呢,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打兰芳的手机。
他又按响了门铃,在临走之前再试一次。
门奇迹般开了条缝,他听到身体摔倒的声音。是安蓉为他开门时摔倒了,如果不是外面的防盗铁门还没有开,王子洋早就冲进去了。
安蓉,你怎么啦?
他焦虑地说,安蓉,你站起来,给我把铁门打开,我来救你。安蓉,你坚强些,站起来,把铁门打开,让我进去救你。
安蓉好像没有听见。
王子洋听见了沉重的喘息声,那是安蓉的喘息,他十分熟悉的喘息。
王子洋又说,安蓉,你站起来呀,亲爱的,我是王子洋,你勇敢些站起来呀,我就在你面前,我会救你的,安蓉。
安蓉站起来。
她艰难地站起来,颤抖地打开了木门,又颤抖地打开了防盗铁门,然后又沉重地倒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王子洋的心被野兽的利爪抓着。
他赶紧进了门。
他一摸安蓉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安蓉娇柔的全身都滚烫滚烫的,像一块烧红的木炭。
安蓉,安蓉,你要挺住,千万不能化成灰!
王子洋背起安蓉,飞快地下了楼。他来不及等电梯,就从楼梯上跑下去了。他不知道有一双怨毒的眼睛,追踪着他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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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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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静悄悄的,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病房其实是个巨大的容器,病人就是泡在容器消毒水中的活标本。安蓉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额头上敷着冰毛巾,她嘴唇干裂起了白色的水泡,蠕动着,好象在说着什么。安蓉输着液,药水一点一点地缓慢的进入她的血管。
她的体内有一个魔鬼,药水就是驱魔的战士。王子洋坐在病床边,凝视着安蓉,他的目光焦灼而又柔情,他轻轻地为安蓉朗诵着: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完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安蓉美丽的睫毛动了动。
王子洋相信烧得昏迷的安蓉一定感应到了他的心情,他握住安蓉火热的手,全身也和安蓉一样火热起来,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安蓉受罪。
一个人轻轻地走进了病房。
她来到王子洋身边,低下头,对王子洋说,王医生,十七床叫你过去。
王子洋站起来,对护士小沈说,你看着安护士,我先去一下,一会就会回来。
小沈说,王医生,你去吧,反正晚上没有什么事,我会照顾好安姐的,现在都午夜了,你要是困了,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还有值班医生,有事我会去叫他的。
王子洋笑笑,没关系,我不累。
护士小沈对王子洋莞尔一笑,王医生,你和安护士恋爱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我今天才发现,要不知道呀,我都准备向你发起进攻呢。
王子洋子笑笑,小沈,你真会开玩笑,我先去看看十七床到底有什么事。
护士小沈说,嗯,那你去吧。
王子洋轻轻地走出了病房。
护士小沈看着王子洋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安姐真幸福,找到了这样一位白马王子。
走廊上静悄悄的。
王子洋听到的是自己的脚步声。
他尽量的再放轻了脚步,怕吵醒病人的休息。有的病人睡眠不好,十分敏感,一些细微的声音都可以让他们难于入眠。
经过四零五病室时,王子洋听到有人说话,他从病房的门窗玻璃上看进去,借着走廊的灯光,他看躺在病床上的两个病号,他知道说话的声音是从那个年老的病人口里发出的。王子洋值夜班时,常会听到这老头的梦呓,他要是仔细的听一会,就会从老头含混不清的说话声中分辨出他所说的内容。老头似乎是在和上帝对话,他要求上帝惩罚他不孝的儿子。老头是腿骨骨折,据说是和儿子吵架时,儿子推了他一下摔断了腿骨的。王子洋见过老头的儿子,那是个文静的小白脸。
王子洋进入了十七床的病室。
这是一间单人的病室。十七床的公司对他不错,给他报销所有医疗费还给他要求了一间单人病室,王子洋没有开灯,走廊里透进来的光亮,让王子洋可以看到十七床头部的轮廊,但他看不清十七床的眼睛,他可以感觉到十七床的眼睛闪着某种奇怪的亮光。
十七床知道王子洋医生进来了,而且就站在他的边上。十七床的声音沙哑,王医生,我想问安护士的病怎么样了,她得的是什么病?
白天里的一切王子洋都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安蓉安为何会发高烧,从检查的迹象表明,她也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肺部和其它器官都没有器质性的变化,现在只能退烧,观察。王子洋说,她很好,只是发高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应该放心了。
十七床说,王医生。你要用好一点的药给安护士治疗。
这我比你更明白。十七床,你叫我过来,难道就是这点事么?我回答完了,可以走了吧。
王医生,你别,别这样说话,我要能走动,我自己就去看安护士了。谢谢你告诉我安护士的情况,我在前天晚上就感觉到安护士有什么事,那一晚上小孩的哭声十分的瘮人。
王子洋叹了一口气。
十七床听到了王子洋的叹息。
王医生,好像门外有人。
你说什么?
好像门外有人,我看到有一个影子晃了过去,很快。
啊!
王子洋快速地走出了十七床的病室,走廊上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垃圾桶,什么也没有。他的心跳加速着,他想起了那只挂在香樟树上的猫,他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安蓉的病房。小沈护士坐在那里,在看一本杂志。
王子洋问小沈护士,你看见有人走过么?
小沈护士摇了摇头,没有,难道你看见什么了?
王子洋也摇了摇头,没有。
小沈护士笑得很甜,王医生你来了,那我走了,换药时按下电铃我就过来,我在护士站。
王子洋说,好吧。哦,你看的什么书?
小沈护士把杂志的封面给王子洋看了看。那是一本文学杂志,王子洋觉得这是一本品味很高的杂志,他平常也爱读,每期都在书报摊上买。
小沈护士说,王医生,杂志留给你看好么?
王子洋摇了摇头,谢谢你,小沈护士,这期杂志我读过了,很不错。
小沈护士说,那我走了。
王子洋看着小沈护士的背影,心想,小沈护士条件不错,就是屁股太大了。他骂了自己一声,流氓!然后坐在安蓉的床前,守候着她。
王子洋把安蓉送到医院后,本想给兰芳打一个电话,怕她找不到安蓉着急,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打,他还让值班的护士有任何电话打到科里来找安蓉,都说她不在。王子洋也不愿意见到兰芳,他要自己一个人守着安蓉,作为自己过错的补偿。
他把安蓉的手握住。
安蓉的体温好像降低了点,不那么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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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里的灯光一明一灭,扑火的蛾子弄出的响声细碎而凌乱,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人。七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外面传来几声猫叫,像孩子的啼哭,停尸房里弥漫着古怪的气息,有尸臭,有花香,还有酒气,消毒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十八号藏尸柜轰地一声自动弹出。
蒸腾的冷气中,被七喜美容过的杨林丹的裸尸从藏尸柜中爬了出来,她的发结上插着一朵鲜艳的栀子花。杨林丹爬出了藏尸柜,一直朝太平间外面走去。太平间外面的垃圾筒里钻出了一只猫,它用琥珀般的眼睛看着杨林丹。杨林丹的眼中散发出绿光,她的全身往下淌着水珠,她经过的地下都有湿湿的足印。
杨林丹的绿光直射在猫的身上,死猫,你再叫,就杀了你,把你吊在树上风干,让你永不超生!
猫呜咽了一声飞快地逃了。
杨林丹一直朝住院部大楼走去。她进了住院部大楼。有一个医生和她一起进了电梯,那个医生看不见她,医生只是奇怪,电梯里怎么有一滩水迹,而且电梯在四楼莫名奇妙地停下来,门开后什么人也没有。杨林丹来到了安蓉的病房里。
病房里一片漆黑,她看不到王子洋,但她能感觉到安蓉的存在。杨林丹朝安蓉扑了过去,她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安蓉的脖子,杨林丹使的劲很大,脖子上的口子猛地裂开了,她身上被七喜缝补过的地方也剥剥的裂开了,安蓉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王子洋看到安蓉的身体抽搐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蓉的喉头也咕咕作响,她的头不停地晃动,王子洋觉得不对劲,他马上给安蓉作检查。
这是在哪里?
一片黑暗,掐住我脖子的是谁?我可以闻到栀子花的香味。难道是妈妈,她为什么要掐住我的脖子,难道是要我去另一个世界里陪她?我使劲推着她,我推不动她,她的力气如此之大。妈妈,你放开手,我要窒息而死了,妈妈!我的血管要暴裂了,我在黑暗中连喊都喊不出来。有一道绿光,那么奇怪的绿光,为什么总是这道绿光,我看到了,看到了,掐住我脖子的人,是杨林丹。该死的杨林丹,你这个婊子,给我滚开!可我喊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是笑声,是谁在笑?我看见了,这是七喜,他在笑,他瞪着老鼠眼在笑,他就站在杨林丹的身后。他的笑声像猫哭。
妈妈,快来救女儿,妈妈!我看到了妈妈,她也看到了我。她正在穿过一条街道朝我赶来,她喊着我的乳名:蓉儿——妈妈,快来,我就是你的宝贝女儿,妈妈,有人要掐死我,快来救我!不不,妈妈,你快些跑,妈妈在穿越一条街道的时候被怪兽般的汽车吞噬了,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把妈妈吞噬了。满大街都是呼啸而过的怪兽。妈妈,你就离我近在咫尺呀,可你被怪兽吞噬了。
哦,我的天!
我还剩最后了一口气了,我要喊出来。
我一定要喊出来!
她是谁,怎么她也出现了,她黑玫瑰般靓丽的脸上浮着忧郁,她的双眼在流淌着泪水。黑玫瑰,你快来救我!黑玫瑰说话了,她的声音是那么冷,像几千年的寒冰那样冷,我救你可以,可你也要帮助我。没有问题,黑玫瑰,我一定帮你,只要你不让我被杨林丹掐死!黑玫瑰飘过来了,她抓住了杨林丹的头发……我的喉头松了,我可以大声地叫出来了……好舒服呀……
王子洋看着安蓉睁开了眼。安蓉的眼中闪着奇异的绿光。
她的尖叫声穿透了宁静的夜。
安蓉,你醒了。王子洋激动地说。
安蓉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她喃喃地说,我怎么会在这里?王子洋柔声说,亲爱的,你病了,发高烧,还说着胡话,我都吓坏了。
安蓉眼中的绿光渐渐的消逝。
她用一只手勾住了王子洋的脖子。
王子洋也抱起了她的头。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王子洋轻声地说。
安蓉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用手紧紧地勾住王子洋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倐地消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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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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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感到了不妙。
她得知安蓉发高烧的事情是在安蓉退烧回家后,她一进安蓉的家门就看到了王子洋。兰芳像审视一个怪物一样看着王子洋。衣冠楚楚的王子洋显然很局促,他的目光不敢和兰芳对视,尽管他心里在抵触着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但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弱者的模样,以博得安蓉的同情。
兰芳的目光在王子洋身上扫描了一遍,从头到脚,她冷冷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洋满脸的惊惶,他用目光向半躺在床上的安蓉求助。
兰芳有点不依不挠,王子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蓉的声音有气无力,兰芳,你干什么呀,一进屋也不问问我的病情就质问子洋,这样不好吧。要不是子洋,我也许就烧成植物人了,是他救了我。另外,以后你也别说子洋了,我们已经和好了。
安蓉看似有气无力的话,可十分有力,让兰芳一下子和安蓉的距离拉远了似的,她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安蓉是她庇护的一个小妹,什么都会听她的,没想到安蓉有自己的主心骨,和王子洋和好也没有告诉她或者征求她的意见,兰芳在安蓉心中一下子变得那么不重要了。
兰芳有些尴尬。
她勉强地笑笑,安蓉,你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烧了。
安蓉知道自己的话刺伤了兰芳,兰芳是看在自己有病的份上没有发作出来。兰芳是心里藏不住任何东西的率真的姑娘,安蓉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快和无奈以及费解。安蓉笑了笑,伸出了手,好姐姐,坐到我身边来。
兰芳坐了过去,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多年的姐妹,有些沟通其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安蓉对王子洋说,子洋,你先走吧,我和兰芳姐有些话要说,你在场不方便。
王子洋说,那好吧,对了,要多吃点水果,水果都买好了,这样对你身体的恢复有好处,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你在家好好调养两天再说了,我一有时间就过来,要出去的话手机开着,不要让我找不到人。
安蓉给了王子洋一个甜密的微笑,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有兰芳姐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王子洋走了。
兰芳着急地问,安蓉,你怎么会发高烧呢?莫名其妙的,好好的一个人。
安蓉内心隐隐约约的有种恐惧感。
安蓉说,昨天下午,我又看见了那只绿蚂蚱,它就在窗台上的兰花瓶里。
什么,你又看见了一只绿蚂蚱?
是的,可我要抓住它时,它又不见了,我就觉得头很晕,身上发冷,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
你还看到什么了?
安蓉摇了摇头,很多东西安蓉不想说。她心里埋藏了太多的东西,她不愿意说,谁也不说,包括兰芳和王子洋,就连她母亲怎么死的事情她也从未讲过。这件事,孤儿院的老院也知道,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说了,她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她很清楚有些东西说多了会使当事人更痛苦,安蓉窗台上的那瓶兰花也是老院长送给她的,她当时对安蓉说,好好的伺弄它,不要让它枯萎了,女人的生命就像兰花一样,娇贵幽香。
兰芳知道,事情并没完结。
朱向阳的办法无效。也许,朱向阳的办法在水曲柳乡村有效,但在赤板市无效。兰芳必须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把安蓉彻底解救出来。她没有告诉安蓉夏敏的事情,是怕告诉安蓉后会受到惊吓,就让她当做那个正午看到的尸骸和自己完全无关,这样安蓉的心灵会平静些。
兰芳想,自己必须调查清楚夏敏的真实死因,这样或许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最佳途经,她一定要从朗干身上打开缺口,但安蓉内心的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兰芳笑着对安蓉说,安蓉,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安蓉说,我就是想吃美琪做的水果沙拉。
兰芳说,没问题,我马上打电话给美琪姐,让她做好后我去取,你好好休息,先不要走动,要积蓄体力,恢复得快些。
安蓉握紧了兰芳的手,姐姐真好,你还记得么,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了,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还像个大人一样给我喂开水,哄我睡觉,还给我讲故事。老院长还一直夸你有大人样呢。
我还真记不得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人不要长大该有多好。
姐姐,我有一件事求你,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好么?
好的,我答应你,好妹妹!
你起誓。
我起誓,我安蓉妹妹所说的一切,我都无条件的答应她,否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兰芳姐,你答应我,不管我和子洋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这……好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可全抛一片心,你自己要当心,他这个人隐藏很深,极有城府。我怕你以后吃亏,后悔都来不及。
兰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子洋是真心爱我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但愿如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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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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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没有回医院上班。
他和安蓉的恋情一公开,外一科乃至整个医院都传开了,人们都说这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外一科的主任显得很兴奋,他说,我还真怕我们科的一朵花被外人摘去了。主任放了王子洋一天假,让他好好的陪虚弱的安蓉。
王子洋越是爱安蓉,他就越耽心安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总觉得安蓉内心深处有什么让她惊惧的东西,他不止一次听到她在睡梦中发出尖叫。昨天晚上,他听到安蓉的胡话里多次重复了妈妈,其他什么话他都没有听清,他曾经问过她爸爸妈妈的情况,她没说什么,就再也没问过。或许她在梦中和发烧昏糊中的尖叫和她的母亲有关,王子洋知道安蓉和兰芳是赤板市孤儿园里长大的,他决定去孤儿园里问问情况。他只有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和隐藏的东西,才能对症下药,更好地抚爱她,让她消除内心的惊惧。现代社会,人的忧虑和惊惧日益严重,人们都严阵以待,这不知是什么造成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找到一个出口,消解内心的积郁。
阳光耀眼。
王子洋戴上了墨镜,这个眼镜是和安蓉那个眼镜一起买的,一样的牌子。
他开车朝赤板市孤儿院驶去。现在是上班时间,街上堵车的现象没有发生,开车一路无阻是件痛快的事情。
孤儿院在赤板市的老城区,那里现在是一片贫民窟,等待着政府的改造.老城区的街道狭小,王子洋的车速很慢,他怕碰到那些在拥挤的街道上骑自行车或行走的人们。
孤儿院的大门并不大,也就是过一辆小车而已。王子洋把车直接开进了孤儿院的小院里。王子洋把车停好后,一个老头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大声地呵斥他,你这个人怎么搞的,把车开进来,这里又不是停车场!
王子洋下车后赶紧赔不是,大爷,我是来找你们院长的,我没有把这里当成停车场。
老头打量了他一会说,你找院长有什么事,是不是准备给孤儿院捐赠的。
王子洋摇了摇头,我想打听一个人。
老头有些不快,打听什么人呀,院长也不一定知道。
王子洋说,老大爷,我是打听一个从你们孤儿院出去的人。
老头说,院长不在,你改天来吧,她去民政局开会去了,要开一天的会,你要是急,你可以去民政局找她。
王子洋说,哦,那我向你打听好么?
老头说,那你说吧,你要打听谁?
王子洋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安蓉的人?
老头想了想,知道,不就是人民医院的安护士么,她经常和兰记者回家来的,每次回家来都要带不少东西,你想打听她什么呢?她可是那好姑娘,是个不忘本的人。
王子洋说,我想打听她小时候的事情。
老头说,我去年来这里看门的,她小时候的事情我不清楚,恐怕院长也不清楚。院长几年前才来这儿上任,她来的时候,安护士都离开孤儿院了。你打听安护士的事干什么,她发生什么事了么?
王子洋忙说,没有,没有,她好的很,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还专门跑一趟,蒙我老头子啊。
王子洋忙不迭地说着没有没有,就离开了孤儿院。
王子洋开车出了孤儿院一会,就觉得下腹部胀得难受。刚才在孤儿院时还没感觉,他就在街上找起厕所来。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公共厕所,是在一条巷子里面,那公厕两个字写得很大,他停好车,就走进了巷子。
王子洋走进了厕所,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王子洋也许从小到大也没几次进入这样的厕所,肮脏得要命,刺鼻的屎尿发酵的臭味,苍蝇嗡嗡的乱飞,还有一群一群的蚊子,房顶上的蜘蛛网一个连着一个。这里好像是害虫的动物乐园,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现代文明的大都市里还有这样的公厕,当然,这样的公厕是不收费的。
他正要掏出那截生命之根时,他看到一只硕大的蜘蛛吊了下来,正好在他的眼前晃动,他激灵了一下,尿被憋了回去。他顿时觉得很恶心,扭头出了厕所的门,奇怪的是他尿急的感觉消失了。
阳光依旧耀眼,他走出了巷子。他钻进了车,他开车在拥挤的小街往大街上慢慢驰去。他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街边大声的啼哭,王子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他突然记起了安蓉的那一次啼哭,安蓉也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哭得泪流满面。
安蓉并不像杨林丹那样充满了蓬勃的欲望,在大部份时间里,安蓉总是委婉地拒绝王子洋的要求。在王子洋的眼中,安蓉如同一块冰雕,美丽而寒冷,也许就是这一点,深深吸引着王子洋,越难于得到的东西,他就越觉得珍贵。王子洋其实也是个欲望旺盛的男人,他有时也会去找女人。他宁愿在别的女人身体上发泄他的欲望,比如杨林丹。而在安蓉面前,他永远是一个谦谦君子。
偶尔,他也会控制不住内心那种无时不在的冲动。
那天晚上,在他的住所,他们喝着红酒,王子洋朗诵着柳永的词,然后坐在了安蓉的身边。安蓉面色驼红,目光脉脉含情,带着种崇拜的味道。也就是这种意味误导了王子洋。他觉得在今夜,可以释放他无时不刻难以抑制的欲望。他把安蓉搂在了怀里,俯下身去亲她的唇,手也渐渐探向安蓉的腹部。安蓉的脸滚烫滚烫的。她的唇没有张开,当王子洋的舌头要强行进入她的嘴巴时,安蓉推开了他,顺势把他放在自己小腹下面的手也拿开了。
安蓉,你怎么啦!王子洋的声音在颤抖,此时,他欲火焚身。
安蓉说,没什么,子洋,今天我不想要。
王子洋的眼中冒着火,但他的声音极为平静,安蓉,我们很久没有了,今晚给我好么!
安蓉注视着王子洋,子洋,今夜真的不行,我现在没有感觉。
王子洋的声音还是极为平静,好的,亲爱的,今夜不要了,那么,让我搂着你睡好么,就搂着,我不会勉强你的。
安蓉说,那好吧,在妙曼的音乐声中,王子洋搂着安蓉睡了。安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粉红色的夜灯下,王子洋凝视着臂弯里的安蓉,安蓉在沉睡中散发出栀子花的香味,这种香味在这样甜蜜的夜里更加煽动着王子洋的欲望。他轻轻地吻着安蓉的额头,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唇。王子洋觉得全身被烈火焚烧着,十分的难忍了。他的口很渴,像一尾将要渴死的鱼,而安蓉就是可以救他性命的一股活水。
他把另外一只手伸向了安蓉的私处。
安蓉大叫一声醒过来。王子洋的手还在她的私处,安蓉楞楞地看着王子洋,子洋,你不是说今夜不要的么,你怎么这样呢?说完,安蓉就把王子洋的手从自己的下身奋力推开,然后就呜呜地哭起来。
王子洋弄不明白,安蓉为什么要那样彻底地哭。她一直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哭累了才昏昏睡去。后来,王子洋认定,安蓉那个晚上的一声大叫,不是因为他的手伸向了她的私处,而是安蓉经历了一场恶梦,他一直不知道安蓉梦中的内容是什么。
69
安蓉看着鲜美的水果沙拉,有了食欲,她心里很感激美琪。
美琪没让兰芳去取水果沙拉,她听说安蓉身体不好,就亲自送过来了。美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连凉鞋也是白色的。一反她在美琪小筑里性感的打扮,看上去像一个纯情的女中学生。
安蓉边吃着水果沙拉,边和美琪、兰芳她们说话。
安蓉说美琪这样打扮最少年轻了十岁。
兰芳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抓了抓,也附和说,美琪要是走在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出是四十多岁的女人,身后会跟着一大串小年轻的。
她们的话说得美琪十分开心。
美琪说,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怀旧,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打扮,那时候,我走在台北的大街上,后面真的经常跟着一串小年轻呢。那时眼光高,谁也看不上,现在可不行喽,老了,老了,别提了呢。美琪边说边学着年轻时的样子,在房间里一扭一扭地走着。安蓉和兰芳都被美琪的样子逗笑了。美琪身上有一种天然豁达乐观的气息,这种气息染濡着各怀心事的兰芳和安蓉。
美琪呆了一会就走了。
她临走时抱了安蓉一下,她说,宝贝,你安心养病,需要什么,打一个电话给我,我马上就送过来,一定包你满意。
美琪走后,安蓉觉得心情好多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心里也充满了阳光。
安蓉对兰芳说,兰姐,你也去忙吧了,我好多了,我想一个人再静静地睡一会。
兰芳看她的情绪不错,也就走了人。她要去找朗干,这次去无论如何也要从他口里套出夏敏的秘密,否则,她一步不离开他,她要想办法让安蓉从夏敏的煞气中解放出来。
兰芳的汽车像一片叶子在车海里沉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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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洗好自己的车,就开着车去教育局找朗干。这几天车老是熄火,她到教育局的时候,车又熄火了,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打着火。她想,以后有钱了一定买一部好车。可什么时候才有钱呢?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不去想那么多了,想也白想。车开到教育局的门口,她找了个停车的位置停好车,突然不想下车了。她这样上去找朗干,朗干会给她难看的,她看了看表,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等朗干下班后再堵住他。在下班的人流中堵住他,他总该给自已一个面子吧。这个主意不错。等待是十分无聊的事情,她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洪。
张洪呀,在干什么呢?
忙呀,忙死了,今天上户口的有好几个。
现在忙完了吧,告诉你,忙是应该的,否则***养你这等人干什么。
我看还是辞职算了,干点什么也比现在好,吃不饱饿不死的,也不自由。
得了吧,张洪,你见好就收吧,多少人想进公安局,你以为你能干什么呀,你什么也干不了。
兰芳,你太小看人了!
不是我小看你,你确实没有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呀,你有本事给我弄个几十万,让我买一部好车,我马上就嫁给你,并遂了老爷子的心愿,给你生个儿子。
你说话可要算话。
当然,问题是就你这熊样,那两个破工资,猴年马月才能攒足几十万呀。
算你说对了,靠我的工资一辈子也买不上一部好车,可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不会去敲诈勒索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下了监狱,我马上就和你断,你也甭想我会去探监什么的。
敲诈勒索,你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呀,可我是有个好主意,你想想,老爷子那里不是有一笔钱没动的么。
你可从来没说过你穷馊馊的老爹有什么钱,原来你是在和我藏心眼呀,没良心的,老爷子哪来的钱呀?
告诉你,你可别到处乱说。
我能和谁说去呀,切!
你不是知道我有一个大伯么,在美国当什么老板的,他前年回来,给了老爷子十万美金,老爷子一直没有动它,如果能弄出来,一辆好车也就有了么。
哇塞,十万美金。
是呀,你也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弄出来。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可还没有嫁给你,就是我嫁给你了,也不会打那十万美金的主意,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挂了。
兰芳看教育局开始有人出来了,她这才下了车,朝人流迎了上去。朗干是教育局的办公室副主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借口。她站在教育局的大门口的台阶下,等待朗干的出现。
教育局有些人认识兰芳的,和她打招呼,她笑吟吟地回敬人家。兰芳终于看到朗干出现在大门口了,朗干好像也看到了她,他迟疑了一下想退回去,可一闪念间就下了台阶。
兰芳朝他迎上过去。
兰芳微笑地对朗干说,朗副主任,你好。能接受我的采访么?
朗干左顾右盼了一下,他看到下班的人都看着他,他压低了声音,兰记者,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朗干所指的她就是夏敏,兰芳也压低声音说,你和她有关系。你还记得在派出所时你给她的一巴掌么?你想不想让教育局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朗干的脸立马阴沉起来。
他说,兰记者,咱们找个地方谈吧。
兰芳笑了,好吧!
朗干要去骑他的自行车。兰芳说,上我的车吧。
朗干无奈地上了兰芳的老爷车。
71
七喜回到家里,用中药熏了身体和房间后就坐在沙发上。他在想着什么,想着想着就突然抱头痛哭起来,他的哭声悲切,像是被母亲遗弃的孩子,他哭了一会抬起头,他的眼睛血红,充满了血丝,像鲜血浸漫过的水圳纵横的田野。七喜在地板上趴开了那堆行将枯萎的栀子花。他找出了那张有无数裂痕的照片,只要撕碎的东西,你再有高超的粘贴技术都会留下裂痕,七喜的心波动了一下。他对着照片说,亲爱的,你已经破碎了,你真的破碎了么?
没人回答七喜。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令七喜窒息的气味。
他惊惶地站起来,走进了卧室。他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了一瓶香体露,这是他妻子从法国带回来的礼物。他脱掉了衣服,往腋下喷了喷香体露,不一会,那种窒息的气味就消失了,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七喜躺在了床上。
他面向天花板,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太字。
那种窒息的香味就是他自己的狐臭。
小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有狐臭,他上中学的一个夏天开始,他身上就散发出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味。同学们闻到这种气味就会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并且在背后嘀嘀咕咕,仿佛他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七喜成天的羞愧难当,他每天一回家就拚命的洗澡,使劲的揉搓腋下,腋下刚长出的毛被他揉断了,还揉出了一个个血点点,长期下来,他的腋下都是乌青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腋下还发炎溃烂了。他为自己的狐臭苦恼而压抑。他像一只老鼠一样成天睁着惊惶的眼睛,一下课就逃离人群,孤独地躲在自己家的房间里发奋苦读,狐臭让他的精神背负了沉重的枷锁。那年参加高考完后,他父亲问他,考得怎么样?他在这点上十分自信,没问题,上医学院没问题。父亲相信他,父亲曾经在高考前给他许过一个愿,如果他考得好,他随便提一个要求父亲也会答应他的。七喜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让父亲带他去医院做切除腋下汗腺的手术。父亲说,男人有点狐臭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显得更有男人味!七喜盯着父亲说,我不要这种男人味!父亲成全了他,就带他去做了手术。
七喜以为做完手术,他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以至于他后来去医学院报到时有点得意。他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后,他的狐臭味又出现了。他重新陷入了黑暗,同学们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同样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他活在黑暗的恐惧中,这要命的狐臭味让他经常喘不过气来,他经常一个人来到郊外的山上,独自对着旷野发出尖锐的嚎叫。狐臭让他变得孤独而沉默寡言。他最恨的是王子洋,王子洋经常向他投来不屑的一瞥,他那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某种轻蔑,要命的是,王子洋他经常写一些打油诗来嘲弄他。他几近绝望,心灵的伤害比肉体的死亡更加残酷。
如果说王子洋的几首讽刺七喜的打油诗对七喜的心灵产生了重创的话,还有一件事足以让七喜自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七喜暗恋上了那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风骚入骨的样子让七喜产生了非份之想。但他不能接近她,也没条件接近她,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和王子洋一起进进出出。七喜无数次在夜里的黑暗中想像杀死王子洋,然后想象着她和自己在一起。每次回家,他躲在小房间里成天不出来,他对着自己偷拍下的她的照片***着,痛苦而快乐地呻吟,他有一天产生了非凡的勇气,给她写了封求爱信,但是没有在求爱信的末尾署上自己充满狐臭的名字。他还是停留在想像中,想像她收到求爱信后被他的诚挚所打动,然后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妖媚模样,他不止一次地把求爱信投入邮箱,可他等到的不是她感动的青睐,而是王子洋的羞侮。
王子洋当众残酷地羞辱了他。
七喜到死也不会忘记那天午饭时的情景,因为自己有狐臭,七喜每次吃饭要么第一个去,要么最后一个去,为了避开人群,引来更多不屑的目光。那个中午七喜第一个到场,在打饭窗口打完饭菜后就端着饭菜准备躲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把饭菜打发掉。
他没走出饭堂,王子洋就和几个同学堵住了他。
王子洋的手上拿着一沓信件,七喜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自己写给那女同学的情书。
七喜心里颤抖了,手中的饭盒差一点掉落在地。
他的眼神慌乱起来。
王子洋的目光刀子一样割着他,你真无耻,写这么肉麻的情书,有胆子写却连名字也不敢署!
七喜心虚,他低声地说,不是我写的。
王子洋说,你还敢说不你写的。
七喜想夺路而逃,但被王子洋他们拦住了。
七喜说,真的不是我写的。
王子洋冷笑了一声,这不是你写的,大家闻闻,信中是不是有股狐臭味。
这时已经围上来很多人。
大家一听王子洋的话哄笑起来。
有人在窃窃私语,没想到平常老实巴交不言不语的七喜会做这样的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七喜像被雷击一样,简直无地自容。
他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饭盒,一把夺过那沓信件,大声地说,王子洋,是我写又怎么!我就是爱她,又怎么样!难道你能剥夺我爱的权利!
说完,他趁大伙楞在那里的机会,扒开人群疯狂地跑了,他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在一棵香樟树下,一点一点地撕碎那些信件。然后呜呜地哭了。他孩子一样的哭声在空气中浸润着,把空气也哭潮了。就在他抱头痛哭时,他觉得有人碰了他一下,他抬起头,透过迷蒙的泪眼,他看见了她,他梦中的情人。她朝他笑了笑,说了一声,傻瓜!然后递过来一张纸巾。紧接着,她飘然而逝。
就在大学生活行将结束时,她主动地约会了七喜。
这让七喜受宠若惊。
第一次约会,他们就做了爱,是在郊区的那座七喜经常去尖叫的山上。她脱掉了内裤,把裙子撸了起来。七喜第一次见到她微微上翘的白屁股,他有点目睡口呆。她说,傻瓜,来呀,从后面来呀。七喜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她,她的呻吟声在山上荡漾着。七喜像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孤独旅人,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他进入后就不能自拔了。……完事后,他靠在那棵树下坐着,她趴在他的胸前,她轻轻地说,七喜,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我不嫌你身上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七喜哽咽地说,可是我自己不喜欢。他的泪水流下来了,你要是爱我,就不要喜欢这种气味!她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然后说,好的,我不要喜欢,不要喜欢。七喜哭得更凶了。她把七喜的头抱住了,贴在自己柔软而结实的双乳上,然后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孩子,乖,不哭。
他们参加工作后就结了婚。
当七喜发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有染之后,他的心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但他已经离不开她了。每次她把他搂在怀里安抚他的时候,他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哭着说,你说你爱我,可为什么要去和他……她就会柔声说,孩子,安静些,睡着就好了,什么也不要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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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咖啡屋。
兰芳和朗干面对面的坐着。朗干的脸色有些发青,他深陷的眼窝里有点眼屎,兰芳几次想提醒他擦掉,但她不好意思开口。
兰芳要了杯卡布其诺,慢悠悠地喝着。
朗干说他不喜欢喝咖啡,他问兰芳这里有没有卖酒的。看来朗干没有来过五月花。悠扬的萨克斯风奏出的乐曲低声的在咖啡屋里流动着,咖啡的香气也随之流动。兰芳笑了笑,一般来说是没有人在这里买醉的,但这里还是备有酒,你要来点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这里有些什么酒呢?
有威士忌,有葡萄酒,也有扎啤,你需要什么,提醒你一下,这里没有白酒。
喔……那就来个扎啤吧。
没问题,服务员,来个扎啤。
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只想听听你所知道的夏敏的情况。
我不喜欢你这种居高临下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了解夏敏的情况出于什么目的,如果说是要把它作为写文章的素材,我会拒绝你!
对不起,我的性格就这样,请你原谅我,我了解夏敏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是为了一个好朋友,她……如果你愿意说,我将为你保守秘密,相信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
他们,他们挖掉她的坟?
是的。
这是为什么呢?可怜的夏敏。
有一条高速公路要经过那片山坡,上面的坟都要迁走。不过,你放心,水曲柳乡村的乡亲们给她找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安葬了。
她是一个对乡土很有感情的人,一个对乡土很有感情的人应该知道怎么珍惜自己的爱情,可是,她——
你别激动,喝口酒吧。
有时真想大醉一场,但不能,醉比清醒更难受。就像有时觉得活着比死更难受。
你的心事很重,难道是因为夏敏?
是的。今天晚上我豁出去了,都告诉你吧,这些事憋在心中很久了,都快腐烂掉了。我的肚子被这些事折磨得快长癌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可别嫌我罗嗦。
你慢慢说,我会认真倾听的。
要找一个可靠的能倾诉的人还真不易,这世界上人和人隔着层皮就隔着一重天。我和夏敏是大学的同学,我们在大学里就恋爱了。她是个淳朴美丽的姑娘,她对我的爱都体现在平常的一些生活细节中,比如给我的碗里夹一块肉,星期天帮我的脏衣服拿去洗,包括我的内裤。冬天来临的时候,她会送上一件她亲手编织的毛衣,让我的心身倍感温暖.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我无处不感到她爱的真实存在。每次和她相处动情时,我要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时,她就会把我的嘴巴捂上,让我不要说出口,留在心中就可以了。我们毕业后就一起分到了赤板市第二小学,我本打算工一段时间后就结婚的,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我先喝口酒吧。
嗯。
这啤酒的味道怎么像涮锅水。
那换种酒喝吧。
不用了,凑合着喝吧,日子都是凑合着过的,好赖都是一辈子,不能有太多的想法。
你说话很有哲理,朴素的哲理。
什么狗屁哲理,生活就是这样的!我还是接着往下说吧。她父亲得了绝症,是晚期的食道癌,我和她去她们的那个小县城的县医院看过老人,老人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就象一具活着的骷髅。夏敏当时得到这个消息就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了,也消瘦了,有时还会朝我发发脾气,我理解她的心情。夏敏对她父亲的感情我是很清楚的,她可以放弃一切,也不可能放弃她父亲。她小时候很苦,就是在最苦的时候,她父亲也要让她有吃的。也许你没有经历过饥饿,夏敏是个经历过饥饿的人。在那些饥饿的年月里,她父亲为了让她有吃的,去要过饭。有一次,她父亲在要饭时被一家人家的狗咬了,腿都子肿得老粗,流着血,她父亲没有吭一声痛,愣是把要来的东西拿回了家。夏敏在床上饿的一点力气读没有了。她闻到了父亲带回来的东西的味道,挣扎着要起来,她父亲让她不要起来,自己把东西煮热后端到了床前,喂给夏敏吃,夏敏边吃边流着泪。其实,那时她父亲自己也饿得不行了,他还没有喂完夏敏,眼睛一黑就晕到了。夏敏把父亲弄上了床,她发现了父亲裤腿上的血,她撸起了父亲的裤腿,发现父亲被狗咬的地方又红又肿,残不忍睹,她伤心地哭了。她从那以后发誓要对父亲好,她说,她的生命是父亲给她的,她要用生命报答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父亲从来也没有要她的回报。那时,我几乎每天都在开导她,并且帮助她,想办法筹钱为她父亲治病。说到钱,我就挺来气,我说,万恶钱为首呀!这个世界离开了钱,干什么都不成。你也知道,人要有个大病一住院,那就是个无底洞,再多钱也填不满。她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也没什么劳保,我们刚参加工作,一月也那么点工资,紧巴巴的,夏敏看上一件比较好的衣服也不敢买。这钱就让我们头痛了。我回家里去,让父亲也帮助想办法,可他一个工人哪来的什么钱,也难为他了,四处去借钱,好说歹说才借了万把块钱,这万把块钱我去年才帮他还清。
朗副主任,喝口酒吧。
唉,我当时也和夏敏一样发愁呀。老人知道夏敏难,就悄悄从县医院回水曲柳乡村去了,他准备在家里等死,他不想拖累女儿。他回到家后,准备上吊自杀,但是被邻居发现了,救了他。夏敏知道后,又死活把他接回了县医院,继续治疗。夏敏本来想把他接到赤板来治疗的,但赤板的大医院里花销更大。夏敏从小县城回来后,找到了我,她很平静地对我说,朗干,我们分手吧,我一听就急了,我说,这是为什么呀。她说,我怕连累你!我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这样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冷冷地说,问题是你也没办法解决。她说完就不理我了。我想,她也许是一时糊涂,说说气话而已,就没太在意,想想等她心情好些再说,我还是一个劲地帮她想办法筹钱哎!
朗副主任,你饿了吧?
是该饿了,可现在心里堵得慌。
还是先叫点东西吃吧,这里中西餐都有,你吃点什么吧。
随便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吃什么都是一样,填饱肚子而已。
那就来两个荷叶滑鸡饭吧,这里的荷叶滑鸡饭做得不错,我至常吃的,我们边吃边聊吧。
好吧。
服务员,来两份荷叶滑鸡饭。
我没想到她会做那样的事,这都是生活给逼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给毁了。她每天晚上都去钢琴酒吧,希望在那里傍上一个大款。其实她对社会是那么无知,她一开始就被人骗了。一个自称是台湾老板的人骗了她,他答应帮助她父亲治病,条件是一个星期陪他三次,一个星期过后,那人就不见了,她拿着那人留下的地址找了去,根本就没那个地方,打他的手机也停机了。她万念俱灰,就干上了那事。要不是被派出所抓,我一切都蒙在鼓里。她从来不去娱乐城,她就是去钢琴酒吧,在那里吊上马子后就带去宾馆开房。我在派出所里打了她,我以为那一巴掌可以把她打醒,没想到那一巴掌就彻底地把她从我身边打跑了。后来你知道,她被学校开除了。她走的时候,我对她说,夏敏,无论怎样,我都是爱你的,你别去干那事了,我们结婚吧。她含着泪朝我大声喊道,滚!
好倔强的姑娘。
她原来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搬走后我就不知道她住在那里了,到她死后才知道,她一直在外面租房住。她是被车撞死的,撞得面目全非。她离开学校两年后才死,中间她给我打过电话,每次我问她在哪里,她也不告诉我。她就是打电话来,也很少说话,有时干脆就是在哭。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我,她心里放不下我,她无奈呀!她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着她回到我身边,我本以为她父亲死了,她会回来找我,可没有。也恨我自己,我没有去找她,当时要找她,也许能找到她的,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
别伤心,吃点东西吧。
我的心早就死了,也没有伤不伤的了。我吃不下,你还是再给我来一扎啤酒吧。
没问题,服务员。再来一扎啤酒——
哎,她死得屈呀。撞死她的人逃逸了,到现在也没有抓着,都三年多了。她那天晚上喝多了酒,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东倒西歪地行走,就被车给撞死了。她死的第二天我才知道。是医院里我小学的同学七喜告诉我的,她被人发现后送去了医院抢救无效死的。七喜认识她,我带她去见过七喜。
七喜就是你同学呀,天下真是太小了。
你也认识他?
当然,我还采访过他呢,他这个人很不简单。
七喜告诉我后,我才赶过去替她处理后事,她没有亲人,我当然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记得以前夏敏常对我说,她家乡水曲柳乡村的风光很美,就是太穷了。她有一次问我,说等她死了以后一定要埋葬在水曲柳乡村那片向阳的山坡上,问我同不同意。我说,当然同意,我和你一起死。一起埋在那片向阳的山坡。听起来十分浪漫,可现实往往不遂人意,我们有缘相识,却无缘同死。
哎!
我让七喜帮她美了容,七喜十分仗义,他一分钱都没收我的,把夏敏弄得像活着一样。他告诉我,夏敏身上其实已经长满了斑斑点点的东西,不让汽车撞死,活着也没有什意思了。我知道,那得的是脏病,我没有恨她,我没有权利恨她,我特地去买了一套白色的连衣长裙给她穿上,她生前最喜欢白色的裙子。我用高价雇了辆小货车,把她的尸体用冰块冰起来,把她送回来水曲柳乡村,遂了她生前的一个心愿。
你真是个有心人。
可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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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陪安蓉走进了东方商城,商城里的人很多,显示了这个城市中心地段的繁荣。吃晚饭的时候,安蓉就和他说好了。吃完饭要王子洋陪她去逛商场。然后再看东方商城六楼的百花影城去看场电影。王子洋答应了她,他许久没陪她去买衣服什么的了,他要承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但他心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七喜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往他的心脏里插上一刀。他左顾右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往日里那付派头似乎不见了。安蓉好像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
安蓉今天显得高兴,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红润,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挽着王子洋的手,一个商店一个商店地逛着。在每个商店,她都要逗留一会,看看这摸摸那的,像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看一切都那么新奇。
安蓉和王子洋来到了送她衣服的那家时装店。
那个送她衣服的女售货员看到安蓉眼睛就一亮,她满脸笑容地迎上来,甜甜地说,安小姐,你来了,欢迎呀。安蓉有些诧异,这小姑娘的记性真好,那么些天了,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她说,你还记得我的姓呀,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小姑娘笑着说,哪能忘记你呀,我天天都在念叼着你,希望你光临呢,你能来我们服装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安蓉说,你真会说话,我今天是来回报你们送我那一套服装的。有什么需要我试穿的衣服拿出来吧,我都穿着它在商店里走一圈。
小姑娘说:求之不得,太好了。
安蓉突然想起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笑着问小姑娘,那天你怎么还多送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给我?谢谢你啊,那条连衣裙挺漂亮的。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什么白色的连衣裙啊,我没有啊?
我回家打开那个纸袋子,发现里面多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和你们挂在橱窗里的连衣裙一模一样的那种?你忘了吗?安蓉说着,就带着小姑娘走到门口。
站在橱窗前,安蓉呆了,橱窗里哪有什么白色的连衣裙,模特身上是一套紧身的黑色套装。
小姑娘不明白安蓉是怎么了,她笑着把安蓉拉进了店里,安小姐,快进来看衣服吧。
接着,小姑娘拿了几套衣服过来给安蓉穿。
王子洋站在一旁,他听到安蓉说白色连衣裙的时候,心里一惊,他隐隐约约地记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他没有说话,目光在店门外游余。
显然,他很戒备。
安蓉换好了一套衣服出来,那是一条红色的超短裙,配一件吊带的红色背心,安蓉照了照镜子,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这套衣服使她变成了一个性感前卫的女郎。
小姑娘站在她旁边说,安小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你怎么不去当模特呢。
安蓉说,是呀,我怎么不去当模特呢。
小姑娘笑咪咪地压低了声音说,安小姐,那是你的男朋友吧,长得好帅呀。
安蓉说,介绍给你好么?
小姑娘的脸马上就羞红了,我哪配呀。
安蓉果然穿着那套红色的性感超短裙在商场里走了一圈,她所到之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王子洋跟在她后面,像个保镖,神色紧张的保镖。当安蓉穿着那套超短裙回到小姑娘的服装店后,服装店一下子涌进来许多顾客。安蓉一口气给小姑娘试了三套衣服,服装店的人就爆满了。
王子洋从来没见过文静的安容如此青春焕发。他从安蓉穿那超短裙的身上看到了安蓉的另一种美。他悄悄地问小姑娘,那套超短裙多少钱。
小姑娘说,一千八,不过,如果你要买来送给安小姐的话,我可以请示老板给你打五折。
王子洋不假思索地说,给我包起来吧。
他们离开小姑娘时装店时,小姑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来不及和他们说声再见了。他们悄悄地走了,王子洋对安蓉说,亲爱的,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魅力。
安蓉一语双关地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王子洋说,现在快十点了,我们上六楼去看电影吧。
安蓉说,好吧。
他们来到了百花影城,看电影的人不少。他们选了一部《开往春天的地铁》,十点十五分的电影票。很快地,他们进了场。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观众们沉浸在电影的画面中。安蓉看电影从来不喜欢说话。她似乎看得很认真。对于徐静蕾,安蓉一直喜欢这个人。王子洋的目光一直戒备地盯着门口,好像七喜会突然冲进来,大喊着要杀了他。他的心思不在电影上,他为什么不报案,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报案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就会曝光。他相信被抓后的七喜什么都会说出来,如果让安蓉知道了那些事,他就有可能真正地失去了安蓉。他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安蓉,可他没有这个勇气,他必须当面找七喜谈一次,但现在不是时候,要等他情绪稳定之后。
王子洋一直在想着问题,等他从问题中自拔出来,他不知道电影放了多久了。
他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安蓉不见了。他想,她一定去上洗手间了,以前陪安蓉看电影,她也有这个习惯。一到紧张的时候,她就要上厕所。
可是等到电影放完,安蓉还没有回来。
王子洋急了,她会到哪里去呢?
74
安蓉刚开始时是觉得腹部很胀。她和王子洋说了一声什么就离开了座席。王子洋没有回答她。她对此很习惯,以前看电影也有这种情况。王子洋看电影也相当投入,安蓉穿过弯弯曲曲的过道,来到了女厕。女厕里的灯亮得晃眼,这是她所喜欢的光线。厕所十分干净,空气中飘浮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她坐在白得发亮的陶瓷马桶上,听自己下身的排泄物像歌声一样嘹亮起来,内心产生了一种畅快的感觉。她撕了一张厕纸轻轻地擦了擦那个柔软部位,就站了起来。她把三角内裤拉到了臀部,放下了撸起的裙摆,她的头就晕了一下,一股绿光在她眼前一闪,她的目光就痴了。她仿佛听到远处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着她。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离开了影城干净芬芳的女厕,穿过那弯弯曲曲的过道,来到了电梯口。她还没有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就在她面前自动打开了,电梯里一阵冰凉的风涌过来,安蓉被这团冷风裹了进去。电梯轿厢里就她一个人,电梯轿厢里的灯滋滋地响着,忽明忽灭。电梯很快就到达了一楼,门又自动地打开了,她又被一团冷风裹了出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安蓉被那团冷风裹着在人行道上穿梭着。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远处***着她。
她一直朝女人的声音的方向疾走。
她走的飞快。许多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行走。
一个带着小孩的妇女也伫足看着安蓉从她身边风一样掠过。
小男孩拉了妇女的手一下,妇女这才低下头了问孩子,儿子怎么啦。
小男孩的目光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用小手指着安蓉的背影说,妈妈,你看那个阿姨的脚。
妇女看了一下安蓉的背影,又低下头问,孩子,那个阿姨的脚怎么啦?
小男孩说,她的双脚怎么不踩在地上的,像超人一样浮起来的。
等妇女再次抬起头来,用目光去追踪安蓉时,安蓉早已消失在人流中了。
妇女又低下头,用手在孩子的眼前晃了晃。
她说,孩子,你该不会眼花了吧?
小男孩仰着脸,满脸坚定地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的眼睛好着呢,怎么会看错呢。
妇女又抬头朝安蓉疾走的方向孤疑地望了一眼。
她满脸的迷茫。
她赶紧抱起孩子,匆匆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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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站在离钢琴酒巴大约三百米的街旁,呆呆的看着街道的中心地点,那女人的***声在这里终止了。钢琴酒吧门外闪烁的霓虹灯在安蓉的脸上闪烁。
安蓉两眼绿光闪烁。她呆立在那里,像一个幽灵般呆立在那里,每一辆过往的车辆都在朝安蓉行注目礼。
这时,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嘎的停在她的旁边。这是一辆挂着黑色车牌的轿车。
车窗玻璃缓缓地降了下去。
车窗里伸出一张脸,那张脸像一块麻将牌,粗大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这人的嗓门也很粗大,他冲着安蓉大声说,小姐,要不要送你一段,在这里等人哪还是干什么?
安蓉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
那人又粗声粗气地说,小姐,跟我们走吧。我们保证安全地送你到达目的地。
安蓉还是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仿佛这辆车和车里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人有点生气了,喂,小姐,你哑巴啦,和你说话呢。
懂不懂礼貌呀。
安蓉还是无动于衷。
这时,车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钟哥,你碰到一个傻逼美女啦,咱们还是走吧,别耽误了这良辰美宵呀。
那人粗鲁地说了声,滚你妈的。闭上你的鸟嘴。
他走下了车,来到安蓉面前,他看到了安蓉眼中的绿光,他伸出手,粗粗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他的手在安蓉的眼前晃了晃,然后说,敢情你是一聋子加瞎子呀。
他伸手拉了拉安蓉,安蓉像是生根了的树一样,一动不动,眼珠子定在那里也一动不动。那人有些骇怕了,他赶紧上了车说,怎么看上去像是具僵尸,可惜了一个正点的女人。车里的女人扑哧笑了一声,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我一样对你柔情似水呀。那男的骂了一声,开车就跑。
安蓉眼中的绿光愈来愈盛,她的眼珠子突然转动起来,目光追踪着那辆宝马轿车。宝马轿车驶出了一段,突然醉汉般东倒西歪起来,差一点撞到路中间的栏杆上。安蓉的目光收了回来,宝马轿车才恢复了正常的行驶。
安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了,她看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情景。
76
王子洋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十分安静。他警惕地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自己的车旁,他快速地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在里面上了锁。
他现在十分地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做下了那些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得想办法解决问题。现在,他心爱的安蓉不见了,他得去找她。他一上车就又拨安蓉的电话,她的手机是通的,可就是不见她接电话,她家里的电话也是通的,也没有人接。这么晚了,她不可能去兰芳那里,就是去兰芳那里,她一定会打电话告诉他的。安蓉的突然失踪,王子洋找不出任何的理由。
他把车开出了东方的地下车库。
城市的夜色依旧那样的迷人,王子洋无心想像在这迷人的夜色下会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发生,他的心是油锅里炸着的麻团,火烧火燎。如果安蓉有什么意外,他会疯掉的。安蓉是上帝赐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他没有权利失去她,他一定要找到她,哪怕自己牺牲。
车在夜晚空旷的街上疾驶,像一片疾风中的叶子。
他可以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
呼啸而过的城市灯火像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个情景:有一个人把安蓉绑了起来,放在了停尸床上。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用手术刀割断到安蓉的脖子,然后把嘴巴凑在往外泊泊地冒着的血水的口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安蓉一点挣扎都没有,她睁着美丽的杏眼,无助地让那人割宰,那双美丽的杏眼在那人喝血的声音中慢慢地疲惫地闭上了,像在黑暗中突然熄灭的灯火。那人喝干了血之后,把安蓉拖到了一棵香樟树下。他用雪白的绷带绑在安蓉的脖子上,把安蓉吊在了香樟树上。安蓉像一只死猫一样吊在那里晃荡着,那人把安蓉吊在树上的整个过程寂静而无声无息,像一部无声电影里的情节。
想到这里,王子洋心底伸起了一股男人的豪气。他把车朝医院的方向开去。如果真是那人对安蓉下了毒手,他非和那个浑身狐臭味的家伙拚个你死我活,他似乎什么也不怕了,脸上有一种悲壮的神色,像一个将要去为美女献身的英雄。
深夜的街上车辆比较少,王子洋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他没有把车开进医院里去。
而是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的路边。
他走了进去,大口值班的门卫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坐在门卫室的窗口,他朝王子洋笑了笑,招了招手。王子洋也朝他笑了笑,招了招手。
从大口走到住院部大楼后面的停尸房需要五分钟的时间。王子洋的心情十分的迫切,他只花了三分钟就到了太平间的门口。
王子洋站在太平间的门口,他知道太平间的门是虚掩的,好像从来没有人把它锁起来。里面的灯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亮着的。
那人也许正在里面对安蓉下毒手。
王子洋发现太平间的门口放着一把铁锹,他不知道这铁锹是做什么用的,他操起了铁锹,推开了太平间虚掩的门,一股浓郁的怪味扑鼻而来。他可以分辨出其中的消毒水的香味,他用鼻子吸了一口气,怎么有栀子花的香味呢?当然,空气中很快又有一种气味加入,那就是王子洋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王子洋想到了安蓉的体香,那是栀子花的香息。
太平间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吊得很低的电灯泡在摇晃。
桌子上放着几朵枯萎了的栀子花。那瓶烈酒的瓶盖没有盖上。七喜工作用的木箱子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旁,墙壁上写满了阿拉伯数字,好像是用口红写的,看上去像一串一串的电话号码,这也许是死者家属的电话号码。
王子洋操着铁铁,一步一步如临大敌似的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停尸房的门口,往里面看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一张停尸床上放着一具没有来得及放进藏尸柜的尸体。
尸体的一只脚露在外面,这是一只男人的脚,脚拇指上挂着一个纸牌牌,上面一定写着死者的名字和死亡的时间。除了露出的脚,尸体的其余部份都被白色的尸布遮盖着。这也许是刚死不久的病人。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没有七喜的踪影。
王子洋又在制作人体标本的房里检查了一遍。里面除了大大小小玻璃瓶里被福尔马林水泡着的各种人体器官和一些婴儿的尸体外,一无所获。
王子洋拿出了手机,他拔了安蓉的手机,手机是通的,可就是没人接。他没有在太平间里听到安蓉手机的声音,这证明她并不在这里。
王子洋走出了太平间。
在他走出的一刹那间,身后的门吱哑一声自动地关上了。
他走出了一段路,便听到了猫的叫声。
他回头一看,一只野猫紧紧地跟随着他,他停下来,猫也停下来,猫的琥珀般的眼睛透出灵异的光亮。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动物的眼睛在夜里会发光,比如狼。
王子洋经过一棵香樟树时,特地站在了树下,借着路灯的光亮,他没有在树上发现任何东西。那只猫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驻足看着在风中摇曳的香樟树。
猫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他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但听不到猫的脚步声。
王子洋来到了门口。
他看到了那个年轻门卫青春的脸。
青春的脸上有一种清纯的笑容,他走到窗口。门卫拉开了窗玻璃,门卫问王子洋,王医生,有什么事么?王子洋说,你看看我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一只猫什么的。门卫往他后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呀。王子洋笑了笑,没有就好,辛苦你了,那我就回家了,门卫说了声,走好。然后他就拉上了窗玻璃。
王子洋走出门口。他一回头,看到那只猫在看着他,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77
街上的车辆稀少起来,不远处的钢琴酒吧也该打烊了吧。安蓉看到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绿蚂蚱,她真实地看着绿蚂蚱消失。然后,那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安蓉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趴在地上,那个女人好像是跪在那里,屁股高高的翘起来,安蓉可以感觉女人的身体在抽搐,安蓉想,这个女人怎么会跪在马路中间呢?她正在纳闷,突然,一辆黑色的桑塔那汽车飞速地朝跪着的女人冲撞过来,她发出了一声瘮人的尖叫,她被自己的尖叫声吓傻了。那个女人在汽车冲撞过来的一刹那间突然站了起来,汽车在她站起来的瞬间把她撞飞了出去,那个女人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女人一团白雾般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就落在了前面的栏杆上,又从栏杆上掉落在地上,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极了。
那车停了下来,约摸停顿了一分钟左右,那车就飞快地开走了。安蓉张大了嘴巴,她看到了一张惊魂不定的脸,那张脸是开车人的脸,他就是王子洋。
安蓉浑身一激灵。
她眼中的绿光消失了。
街道上恢复了宁静,只有一张纸被风卷着,在空旷的马路上翻滚。
安蓉喃喃地说,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明明和王子洋在一起看电影的呀,她一看手表,刚好是凌晨一点,她身上有点冷。
她想自己该回家了。
她骂了一声,该死的王子洋,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自己却跑了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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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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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和朗干还在五月花咖啡屋里面对面地坐着。
他们还在说着话。
兰芳惊讶朗干的口才,他说了那么久,声情并茂,一点也不觉得累,他也不知道喝了几扎啤酒了。他说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过话,也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多年以来,他一下班就回家,难得有什么应酬,就是局长他们让他去陪个人也就是吃个饭就匆匆回家。兰芳对这个男人抱着同情的态度,按他说的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本来夏敏的事早就说完了,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兰芳就陪着他,看他喝酒说话。
兰芳和朗干说着话,边等着张洪的到来,她要和张洪去办一件事情。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朗干的妻子来过一次电话。朗干把手机拿到咖啡屋外面去接了,兰芳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内容,他一回来,眼中闪烁着火花,他说,我忍她好久了,忍她好久了,我窝囊呀!
朗干摆了摆手说,甭提了,甭提了,家有恶妻寝食难安呀,我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在外面找寄托,主要是现在的女人太厉害了,母老虎当道呀!对不起,我是指我老婆,我要是外面帮别人当家教,再晚回家她也不会说我,可只要我离开一会或晚一会回家,她的电话就追来了。
兰芳没说什么,她心里震动了一下,看来以后要对张洪宽容一些,温柔一些,否则落得张洪在外面说她的坏话的时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她以为我怕她,哼,我只不过不愿意和她计较,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我是在让着她,以后我不让她了,看她能翻了天,我也不做好男了,做个恶男看看。我心里窝囊呀,只不过是在外企多拿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怜的复敏呀,她的命苦,我们要在一起生活有多好。
朗干还在低声地说着。
像一个怨妇样低声地说着。
兰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张洪还不来,派出所长找他有什事情呀,他又不用负责案子,不过是一个户籍警嘛,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她心里记挂着亲妹妹般的安蓉,她怎么样也要去试一下,她不想看到安蓉再见到绿蚂蚱,或者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朗干讲到的一件事给兰芳启发很大。
朗干说,夏敏死后的几年里,他还是经常的恶梦缠身。
他梦见夏敏抓住自己的头发拚命地扯着,他的头发在梦中纷纷飘落,他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鸡在一片灰蒙蒙的旷野里奔跑,夏敏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飘忽地追着他,他会很奇怪地看到灰蒙蒙的前方出现一面墙,墙上写着几行字:
我吃了一只鸡
拉出了根鸡毛
鸡毛被水冲走
从此一只鸡消失
朗干对这几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他转过身,夏敏不见了,灰蒙蒙的旷野上寂静极了。朗干大声地喊着,夏敏,你在哪里,空旷里没有回音,他的声音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每次做完恶梦朗干就会在第二天的深夜,买上一些纸钱,在夏敏出事的地方,含着泪烧了,恶梦就远离了他。
兰芳想,就在今夜,她也要去买些纸钱到夏敏出事的地点去焚烧,让夏敏放过她的好妹妹安蓉,如果有效的话,她可以经常去烧纸钱给夏敏,只要安蓉平安无事,兰芳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张洪的姗姗来迟让兰芳十分光火,她对张洪说,你他妈的到底去哪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张洪傻笑着,哎,别提了,所长找我有事。
兰芳质问道,什么事?
张洪说,你知道的,我们有纪律,有些事情是需要保密的.
兰芳说,屁大的事也保密,不会是陪你们所长去娱乐城找三陪了吧。张洪急了,哪能呢,你可别冤枉人。
兰方突然发现了朗干朝自己投来的不安的眼神,她联想到了朗干说他老婆的话,马上就笑容满面,朗副主任,我们习惯了这样说话,没什么的。
张洪也笑了笑,她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朗干说,这样好,不要豆腐嘴刀子心就好。
他们决定马上出发。朗干说,我也去吧,许久没给她烧点东西了,挺对不住她的,况且,我还知道她出事的准确地点。
兰芳说,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问题是,现在是深夜了,到哪里去买纸钱呢?
还是朗干有了主意,我们先到殡仪馆,那边有几个很大的花圈寿衣店,里面一定有卖纸钱的.他们赶到殡仪馆孩门口,那里所有的店面都关门了。看着那些店面黑色的招牌,兰芳想,这个现代的大都市里,只有这个地方还完好地保留了民族的传统气息,有些东西是外来文化无法替代的。
看着那些紧闭的门,兰芳给张洪下了命令,张洪,敲门。
张洪面有难色,这不扰民么?
兰芳说,你又没穿警服,况且我们是买东西,又是让你查户口,扰什么民呀。
张洪嘟囔了一声,搞什么鬼名堂呀。
朗干说,让我去试试吧。
兰芳盯了张洪一眼。
朗干敲开了一家花圈店的门。
店主是个脸色煞白的中年妇女,她把铝合金的卷帘门拉了个半人高,睡眼惺松地说,钻进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买东西。兰芳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中年妇女说,没什么对不起的,做死人的生意,本来就不分昼夜,要什么东西你们自已进来挑吧。
他们就挨个挨个钻了进去。
店铺里只要和死人有关的东西,应有尽有,堆满了店铺的货架,店铺里散发出浆糊和纸张的气味。兰芳买了些纸钱,朗干买了一件白色的纸衣,兰芳想了想,也买了一件纸衣。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他们买东西时,张洪一直没有说话,他搞不懂兰芳在搞些什么。
中年妇女在他们离开后,哗地拉下了卷帘门,她说了声,现在鬼也该睡觉了。
当他们三个赶到夏敏出事的地点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地飞快地流逝。兰芳没想到出事的地点离钢琴酒吧那么近,也就是只有三百多米远。这时的街道上车辆已经十分稀少了,钢琴酒吧也该打烊了。朗干说,夏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的。
兰芳说,我们赶快行动吧。
于是,兰芳就在夏敏出事的地方烧起了纸钱。
朗干也烧起了纸衣。
红色的火苗往上窜着。
燃烧是无声的,就像逝去的生命。
兰芳边烧着纸钱,边说着什么。
朗干也在说着什么,火光中,他的眼中噙着泪水。
张洪站在那里,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们,他不相信这是出现在现代都市的情景,尽管这事在百姓中间并不鲜见,老百姓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者说有自己的心灵寄托。
他不明白的是这是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他们烧完东西,正要离开,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把那些纸的灰烬卷起来,纷纷扬扬,像是满天的雪花。
兰芳不知道,他们赶到这里时,安蓉刚离开不久。
79
安蓉进入了电梯,她又闻到了那股狐臭的味道。她用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电梯很快到达了三楼。哐当一声,电梯门开了。安蓉逃也似地出了电梯的轿厢。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跺了一下脚,走廊上的感应灯亮了。
安蓉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背对着她站在她面前。背影看上去很像那个死去的邻居李老太。安蓉往地上看了一眼,地上没有影子。老太太慢慢地转过了头。安蓉抑制不住地大声尖叫起来——
老太太转过了身,她的手捂着胸口,你叫什么呀,吓死我了。安蓉定眼一看,原来不是她原来居住地的邻居那个死去的老太太。
安蓉问,你是谁。
老太婆松驰的脸皮抖了抖,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你三更半夜叫什么,吓死我了。
安蓉说,我叫安蓉,是人民医院的护士。
老太婆笑了笑,哦,你就是安蓉呀,你现在住三零八房是吧,我叫柳朝阳,是居委会的。三零八房三年没住人了,你住得还好吧。没看到什么吧?
安蓉奇怪,这么一个老太婆,深更半夜的不睡觉,想干什么呀,她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呀。
老太婆说,人老了,神经衰弱得厉害,我老是听见有什么声音,吵得我睡不觉呀,在地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干脆到下来走走。这是什么声音呀,都三年了,吵得我三年没睡好过觉,三年了,唉。老太婆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安蓉说,老太太,你没事吧.
老太婆没有理睬安蓉,桨一般一摇一晃地走上了楼梯。
安蓉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老太太,你怎么不坐电梯上去呀?
老太婆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对安蓉说,我从来不坐电梯,走楼梯好,踏实。说完,她诡异地朝安蓉一笑,松弛的眼皮抖了几下。
老太婆的话里好像有话。
安蓉实在琢磨不出老太婆话中的深刻含义,还有那个诡秘而意味深长的笑,安蓉没有往下细想,她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
她又看见了一束红玫瑰。
她拿起那束红玫瑰,从花里抽出了一张纸条。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她进了屋,刚关上门,就听见了电梯门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走廊里没有人,她听见电梯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安蓉关上了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她的房门口压过来,沉重而迟缓,一步一步。
安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是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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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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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眼圈发黑,他的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
他早上七点就离开了安蓉的家,昨夜,他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安蓉。他就决定去安蓉的家门口等待安蓉,没想到安蓉已经回到家里了。一进屋,他就抱住了安蓉,边亲吻着她边说,亲爱的,你跑哪去了,你吓死我了。
我真耽心你出了什么事,安蓉嗔怪他,说是他把她扔下了。
看到了眼前真实的安蓉,他没有和她争辨。反正人已经回家了,谁是谁非并不重要,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你扔了。安蓉用小拳头敲着他的胸膛,你坏,以后再把我扔了,看我怎么处置你。他们就相互楼抱着倒在了床上。
王子洋上班后他在想,如果昨天夜里不和安蓉做爱,兴许他的头不会那么痛。
他一进医生办公室,就看到小沈姑娘在向主任汇报一件事,好几个医生边穿白大褂边听小沈护士说着一件事。
王子洋在挂钩上取下了自己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边穿衣服边听她们说话。小沈护士的脸色不太好,她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地掠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王子洋穿好衣服,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看着自己分管病人的病历卡。他听了一会就听出了小沈护士说话的大概内容。
原来昨天晚上下半夜是小沈护士当班,本来是安蓉的班。
安蓉因病休息,小沈护士就顶上去了。
小沈护士交接完班后,就在各个病房巡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回到护士工作站,按医生开的处方配药,她必须配好药到明天早上下班前分发到各个病房。她正在配着药,突然警示灯亮了,她一看是十七床有事。她就急匆匆地赶过去。她不太喜欢十七床这个小伙子,他的脾气很坏,动不动就骂人,她还被他骂哭过。她一进十七床的病房就问他有什么事。十七床说,我要小便,小沈护士就把尿盆放在了他的下面,十七床完事后对小沈护士说,谢谢。小沈护士诧异极了。
今晚是怎么啦,十七床还会说谢谢。小沈护士的心情顿时睛朗起来。她回到护士站后,心情马上就变了。她的尖叫声把值班医生也吵醒了。值班医生出来后,看到惊呆了的小沈护士站在那里浑身颤抖,她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护士站的墙上的衣服挂钩上挂着一只死猫,猫的嘴上还往下滴着血,猫是倒挂在那里的,头朝下。猫的血流了一地。猫眼还在发着琥珀色的光芒,诡异地凸出着。值班医生的出现,让小沈护士的一颗心慢慢地放了下来。值班医生马上给医院的保安打了电话。保安看了第一现场后就把死猫弄走了。值班医生看到其它没什么事回他的房间去了。
小沈护士弄干净地上的猫血后才提心吊胆地开始工作。一直到天亮。主任一上班,小沈护士就向他作了汇报。
王子洋心里又忐忑不安了。
他知道这个往护士站挂死猫的人是谁,但他不能说,那人还在威胁着自己,他必须找到一个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否则他永无宁日。
主任听完小沈护士的叙述,就让小沈护士下班回家休息去了。医生们纷纷说,这一定要追查,否则我们没办法开展工作了,咄咄怪事!主任说,大家先去工作吧,准备一会查房,这事情我会向院领导汇报的,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同时,也要提醒值夜班的护士,要保持警惕,注意自身的安全。
护士和医生们接连走出了办公室,主任笑着对王子洋说,王医生,安护士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让她多休息两天吧。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呦,你要是让她受委曲,我可饶不了你。
主任脸上的笑容显得轻松愉快,好像小沈护士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
王子洋说,谢谢主任的关心。
还在办公室的同事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王医生,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呀?
王医生,你真是艳福不浅,这么漂亮的冷血美人也被你搞到手了,你用了什么好办法,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
王医生,美女难伺候呦。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到时候成了妻管严。
……
王子洋对他们笑笑,他决定去看看和他一样关心安蓉的十七床。他觉得眼前总有一层黑暗在压迫着他,眼神也无法神气起来。
81
兰芳休息了几天,她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让她不快的还是报社关于她和主编的谣传。她希望夏敏再不要缠着安蓉了,可怜的安蓉经不起刺激和惊吓。长期这样下去。她非疯了不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也许安蓉的问题根本就和夏敏无关,如果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兰芳开车去报社上班的途中,她看到一个漂亮的扎着两条小辨子的小姑娘快乐地穿过人行道,兰芳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情景。她在记忆的深处搜索着这个情景,她的大脑指针指向了孩童时代。
兰芳心里缓缓地浮现了一个眼神忧郁扎着两条小辨子的漂亮小姑娘。那两条小辫在那段时光中一点也不快乐。
小安蓉刚到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发出凄厉的尖叫。
兰芳记得很清楚,那些夜里的事情。
兰芳和小朋友们在孤儿院的阿姨们哄睡了。半夜的时候,兰芳和小朋友们被那尖锐凄厉而持久的尖叫声吵醒了。尖叫声是从小安蓉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小朋友们都捂住了耳朵,尖叫声似乎要把她们的耳膜穿透。
兰芳在黑暗中惊呼,安蓉,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安蓉的尖叫声撕裂着兰芳的心肺,兰芳泪流满面。
房间的灯亮了。
老院长和孤儿院的阿姨们走了进来。
小安蓉坐在床上,她还在不停地尖叫着。她的脸色铁青,两眼惊惶无神,淌着晶莹的泪水。
老院长抱起了她,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宝宝,别哭,好宝宝,别叫,奶奶抱着你,奶奶疼你,爱你,喜欢你。嗳,可怜的小宝宝,奶奶的心都碎了。
在老院长慈爱的哄声中,小安蓉停止了尖叫,紧接着,她就呜呜地哭出了声。孩子们都坐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老院长和她怀抱里的小安蓉。
老院长怀抱着小安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她口里不停地说,好宝室,乖宝宝,不哭,不哭。
阿姨们都让小朋友们睡觉,让小朋友们不要害怕,说安蓉妹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恶梦。小朋友们很听话地一个一个躺下了,盖上了被子。
只有兰芳没有躺下,她的眼中还在淌着泪水。
一个阿姨走到了她面前,对她和蔼地说,小兰芳,睡吧不要怕,睡吧。
兰芳说,安蓉妹妹不睡,我也不睡。
小安蓉在老院长的呵护下,终于停止了哭声,闭上了双眼。
她也许是哭累了,叫累了,需要入睡了。老院长轻轻地把小安蓉放回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满眼怜爱地注视着小安蓉。小安蓉长长的键毛上还是湿湿的粘在一起。
这时,老院长轻声地对兰芳说,好兰芳,安蓉妹妹睡了,你也睡吧,兰芳这才摸了摸眼睛。躺进了被窝。
那些日子里,兰芳总以为有一只狼在睡梦中撕咬着小安蓉。她不知道小安蓉为什么会尖叫,安蓉从来没有向她讲过那时候梦中的情景,她不知道安蓉梦境里究竟出现过什么东西,一直到长大成人。兰芳也不愿意问她,怕勾起她对可怕梦境的痛苦回忆。有些女孩子是从来记不住自己梦中的事情的,但愿安蓉也是一样的女孩子。
兰芳的车堵住了。
她不敢熄火,怕这老爷车一熄火就启动不了了,满大街的汽车都没有熄火,它们低沉地呜咽着,像是一声声叹息。
兰芳看着这个城市里密密麻麻堵在马路上的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汽车,心里十分不畅快。她想起了安蓉的另外一次尖叫,那次尖叫不是在夜里,而是在阳光灿烂的大白天里。
那是个正午。
兰芳鼓动小安蓉和她一起去街上买雪糕吃。小安蓉就跟她出去了。她们溜出孤儿院的大门后,用目光搜寻着那里有雪糕卖,她们看到不远的街对面有个卖雪糕的老太太守着一个雪糕箱子。
她们就决定穿过街道去买雪糕。
小安蓉站在那里,她轻声地对兰芳说,小姐姐,我不过去好么,我在这里等你。
兰芳经常偷偷的出来,她显得很老练,她拉起了小安蓉的手说,别怕,我带你过马路。马路上车来车往。小安蓉的手在颤抖。兰芳不知道她的手为什么要颤抖,她抓住了一个空档,拉着小安蓉走向了街道,虽说街道并不宽,但车来车往也是十分危险的。兰芳拉着小安蓉的手到了街的中央。她们过不去了,两边的车都不减速,也不让她们过去,来回地在她们的身边呼啸而过。
兰芳显得从容,她想,等车少了再穿过去。
她没有发现小安蓉内心在起着变化,不一会,小安蓉就大声尖叫起来,她像生了根一样立在那里,没有车了。她也挪动不了步子。她的脸色铁青,尖叫得那张美丽的小脸都变动了。结果,等老院长闻声出来,才把小安蓉哄回去。
车终于开动了,兰芳松了一口气。
兰芳来到报社,小王对她说,兰记者,刚才主编说等你来了后让你去他办公室,他有事情要交代你做。兰芳的脸沉了下来,她知道,此时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目光在瞟着她,准备看她的笑话,说不一定,她只要一进主编的办公室,有关她的绯闻马上就会在报社流传。进去还是不进去呢?兰芳在考虑着。
她没想到,那个秃顶的小老头主任会出来叫她,兰记者,你来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兰芳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人不能因为谣言而死。兰芳故意挺起胸脯,抬着头高傲地走进主编的办公室。
兰芳笑着对主编说,主编大人,又有什么任务呀。
主编的小眼珠子盯着兰芳说,你说对了,有任务,有重要的任务。
兰芳着急了,有什么任务,你快说呀。
主编耸了耸眼镜,小眼珠子里射出锐利的光芒,山南县警方破获了一起重大的儿童拐卖案,你赶快前去采写一个深度的长篇通讯。要快!我已经和山南县警方联系好了,你到了以后,直接找县公安局管刑侦的周副局长,这案子是他亲手抓的,也是他向我们提供的报料,他会好好的给你提供采访便利的。
兰芳说,什么时候出发?
主任盯着她说,最好马上就走,要抢在其它报纸的前面,
有什么问题么。
兰芳说,你知道我的破车,上次去水曲柳乡村采访就差点回不来了,这里到山南县一百多公里,还有几十公里的山路,我那车恐怕吃不消。
主编想了想说,那你开社里的那辆新的桑塔纳去吧,我和办公室说一下,你到办公室主任那里取车。我强调一下,要快,最多给你五天的时间。有把握么?
兰芳说,没问题。
兰芳知道,她这次出去采访,回来后又有什么关于她的小道消息流传了,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希望自己写出第一流的新闻作品来,现在这个社会,在任何一个行业要出人头地都是那么的艰难。兰芳想,自己要到最好的记者,其他问题她暂时不去考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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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打开了电脑。
她从文件夹里找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自己的照片,她穿一袭紫色的长裙,秋天的阳光写在她明媚的脸上。她身后是一片红色的水杉树,照片中的她清新而有青春的活力,那眼睛是一汪秋天的湖水,透明清澈,没有一丝杂质,那袭长袖的紫色长裙把她衬托成了一位仙女,长裙的鸡心领开得很低,可以看见她圣洁的胸脯,美妙的乳沟若隐若现,领口袖口和裙摆上的蕾丝花边使她看上去十分高贵。
从这张照片上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位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姑娘,倒像是一位大家闺秀。她知道,她身上的美和透出的高贵气质都是她父亲和母亲给予她的。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她父母亲的影子。
安蓉清晰地记得,这照片是刚和王子洋恋爱的时候,王子洋带她去郊游时用数码相机照的,她从小到大照了许许多的照片,她最爱的就是这一张。
王子洋也十分偏爱这张照片。他家里墙上挂的那张大幅的照片就是这张放的。
如果母亲看到她的这张照片,她一定会十分欣喜的,她的女儿是女人中的极品。这话应该是王子洋赞美安蓉的。安蓉却不喜欢他这样说。
安蓉不知道身居何方的儒雅的父亲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在天涯的另一边想念女儿和妻子。母亲的离去,他一定不知道,女儿长成了一个美丽的仙女他也不知道。安蓉想起父亲,眼中就闪烁着波光。父亲决绝离去的背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吞噬着她纯真的挚爱和如水的情感。
她抚摸了一下电脑的屏幕。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那只绿蚂蚱出现在电脑的上面,它蛰伏在那里,鼓起的两只绿色的眼睛发出奇怪的绿色光芒,凝视着安蓉。安蓉用纸巾擦去了眼中的泪水,突然,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她美丽的照片顿时无影无踪。她的身体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她的目光变得迷离。
安蓉站起来。
她来到衣柜旁,打开了衣柜,她一件一件地翻着衣服。
安蓉寻找着。
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她的眼中倏的闪过一道绿光。她看到了那条白色纱质的带着蕾丝花边的长裙,她把它从衣架上取下来,放在了床上。
安蓉缓缓地脱掉了睡袍。
她的身体上有种珍珠般圆润的光泽,她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她的右手轻轻地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滑下,光线中她的手臂上细细的绒毛像春天里刚刚长出的鹅黄的嫩芽。
安蓉穿上了那袭白色的长裙。
她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把长发拢起来,用梳妆台上那个以前房客留下来的镶满宝石的发夹束住了头发,她细嫩洁白的脖项一览无余。
做完这些,她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放进了白色的小坤包里,她来到门边,穿上了那双白色的高跟鞋,走出了门。在安蓉关上门的刹那,电脑屏幕突然又闪动起来。
安蓉在等电梯的时候,那个叫柳朝阳的老太太刚好从楼梯上下楼。她看到安蓉的背影,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了惶惑的神色,她的脚步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安蓉的背影,嘴巴微微地张开。
安蓉回头看了她一眼。
柳朝阳老太太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是你呀,安小姐。
安蓉没有理她。电梯很快地哐当一声把安蓉吸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前,柳朝阳老太太看到的依然是安容苗条的背影。
柳朝阳老太太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那么像呢,从背后看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回了一下头,我还真以为是她。
安蓉走出小区大门时,那两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保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安蓉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在安蓉眼里形同虚设的两个保安的目光一直粘着安蓉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一个保安说,美女总是旁若无人。
另一个保安说,再美也是属于男人的。
他们俩相视一下,笑了起来。
83
安蓉前脚刚走,兰芳后脚就来了,她来向安蓉道别的。
她发现安蓉不在家,知道她有事出去了。或者是和那个伪君子王子洋在一起。
她从包里找出一个采访本,在上面刷刷地写了一页纸,从门底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然后就匆匆离去。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一离去后会发生许多令她预想不到的事情。
安蓉一直沿着东方路往东走,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圈光环。
她往前约摸走了一站地,然后拐了一个弯,进入了一条小街。
小街上很是热闹。街两旁各色各样的小食店林立。就在那些小食店的中间,有一家店面很小,看上去古旧的中药铺子,上面黑色的招牌上写着这几个烫金的大字:王守常中药店。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写得风流倜傥,落款就是王守常。安蓉来到了王守常中药店,抬头望了一下上面的牌匾,然后就走了进去。
店里充满了浓郁的中药气味。
一个老头坐在柜台后面的靠椅上看一张《赤板晚报》。
安蓉进来了,他也没有看见。
安蓉一声不吭,她站在柜台前,看着看报的老头。老头偶尔的抬动一下眼皮,他看见了安蓉,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看了一会报纸后才收起报纸,慢条丝理地站了起来,把报纸放在了柜台的一边,看了看安蓉,说,小姐,要点什么药么?
老头的眼睛炯炯有神,和他悠长的白胡子很不相称,这应该是一个老眼昏花的人。
安蓉没有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了那张字条,递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那张纸条,展开,看了看,他又抬眼看了看安蓉,说,这个方子已有年月了吧,怎么,你也用?
安蓉没有回答他。
老头嘟囔了一声,今天碰到一个哑巴了,这姑娘要真是个哑巴就太可惜了,如果她点的药是她自己用的话,那这姑娘就更可惜了。
安蓉的脸上毫无表情。
老头就自顾自地点起了中药,他一味一味地用小厘称称着,然后把称好的药放在报纸上,他的动作缓慢,时光在他点药的过程中变得悠长,没有一点声音。安蓉也挺有耐心,她一直无言地等着。
好不容易点完了药。
安蓉没有等老头拨弄算盘算好帐,就把钱放在柜台上,提着那几包中药出了药店的门,老头这下惊讶了,他算了一下安蓉放在柜台上的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十八块八。
他抬起头,搜寻安蓉的背影,安蓉已经不见了。
他喃喃自语道,这姑娘怎么和三年前那个来抓药的姑娘那么相似呢。一样的白连衣裙,点一样的药,就连她头上的发夹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事邪门哪!我这辈子破到的邪门事还算少吗!
说完,他又拿起了《赤板晚报》,坐在靠椅上,有模有样地看起了报纸,他竟读出了声,本市汽车的购买率有大幅度提高,据业内中士透露,在秋天来临之前,还会掀起一个购车的新高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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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喜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他边喝酒边把酒倒在女人的照片上。
照片被酒泡湿了,慢慢的裂开,就像一具慢慢溶化的尸体。
窗外的阳光灿烂。
谁能与七喜一同享受阳光和烈酒?
只有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对这个女人,他的爱胜过了恨。
只要爱多过恨那么一点点,恨就不成为恨了,爱包容了它,在那里女人去和别人偷欢的夜里,七喜人抓住自己的头发,企图把自己从一个巨大的泥沼里拔出来。他用烈酒浇着自己的忧怨和愤怒。愤怒是隐藏在体内的巨大的魔鬼,几乎要撕裂他的肉体。
他喝得双眼血红,等待着女人的回归。
女人是只喂不饱的母狗,她不可能从七喜身上得到满足,但当她从别的男人身上得到片刻的满足之后,她就会回家。迎接她的是七喜的鞭子。狂怒的七喜剥光了她,把她绑在床上疯狂地抽打着她。
女人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尽管她被抽打得伤痕累累,她口里发出快乐的呻吟,打呀,使劲地抽呀,真爽呀,爽呆了…女人的情欲又一次被七喜的鞭子激发起来,她还不停地扭动着蛇一样的身子。
看到这种情景,七喜泪流满面,他扔掉手中的鞭子,扑上去,松开了绑住女人的绳索。女人把泪流满面的七喜接倒在床上,疯狂地吮吸着七喜的腋下,鼻子像狗一样地嗅吸着。七喜轻声地说,不要,不要,不要喜欢我腋下的气味,连我自己也讨厌它,连我妈也讨厌它。
女人就抱住了七喜的头,把他的头压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动情地说,孩子,妈妈不嫌弃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七喜就呜咽起来,他抱住了女人,把女人的乳头咬在了嘴里,咬出了血。女人说,孩子,咬吧,这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你使劲咬吧。七喜疯狂地进入了女人的身体,他在波峰浪谷者的颠簸中到达了天堂。
女人在他完事后,去放好了水,和他一起泡着澡。
七喜恢复了正常,他对女人央求道,亲爱的,你答应我,你再也不要去他那里了,他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女人温顺地答应了他。
他帮女人洗着身子,那一刻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来得那么的快,那么的真实。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女人帮他的腋下涂着她从法国带回来的香体露,这种香体露有神奇的功效,涂上后,他的狐臭就消失了,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的幸福感达到了颠峰的状态。
女人的外遇就像月经一样,总会在一段时间后来临,又消失。
七喜曾有段时间对爱情失去了兴趣。
他在黑夜里,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尸体,用自己出色的手艺倾诉着心底的爱。
那些尸体不会折磨他,尸体不再多变,尸体是他最诚实的爱人,他的付出踏实而有力。他把一些支离破碎的各色各样的尸体打扮好,送上天堂。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尸体变化而成,在黑夜里为他指引着道路。
七喜又猛地喝了一口烈酒。
女人消失了,就像说过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没有人让他愤怒。
没有人让他鞭怠。
没有人让他抚摸做爱。
没有人喜欢他的狐臭,没有人给他涂上香体露,没有人抱着他的头,说声,孩子,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七喜疯狂地把酒瓶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不一会,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他用毛巾摸了一把脸,开了门,他只开了一条缝。
一个男人对他说,兄弟,我是你楼下的邻居,麻烦你照顾点好不好,孩子刚满月,你这样老是弄出地震一样的声音,孩子会受惊吓的。就算我对不住你,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我求你高抬贵手,安静些好不好。要不,我跪下给你磕头。
七喜一副和善的笑容,对不住了,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那男人说,如果这样,那就烧高香了,我感激你,我代表我的祖宗八代,代表我的千秋万代感谢你。我天天把你当活菩萨供着,给你烧香跪拜,兄弟。
七喜关上了门。
他把玻璃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捡起来,轻轻地放在篓子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了那张裂开了的照片,轻轻地说,林丹,亲爱的,你如果真的离不开王子洋,你真的爱他,请不要照顾我的情绪,不必要对我委曲求全,我会让他和你一起去的,嗳,亲爱的林丹。
七喜的眼中流动着水的波光。
是什么东西把七喜给惊醒了。他睁开眼茫然四顾。但细小的老鼠眼中透出一种迷惘。他知道这是阳光明媚的正午,他家里是一片黑暗。他觉得今天要去做些什么事情。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起了床。七喜觉得有些渴,如果女人在家的时候,女人会给他送来一杯水或者一杯咖啡。女人知道他在起床时会渴,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可现在,对他十分了解的那个女人也不在了。他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就是要为女人画一张像,他要拿着那张被他撕碎的照片让人为女人画一张像。
阳光刺得他的双眼疼痛,他已经习惯了黑夜。此时的七喜的确像只过街的老鼠。但没有人在意他,在街上的人流中,他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有谁会在意他呢?也许,在人流中,你一个不在意的人会突然消失掉,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谁会在意一个人的突然消亡呢?比如他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怎么样?七喜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也没有让人从人流中把他区别出来,只有当他走进一家画像店时,他身上的香味才引起了正在画像的老画师的注意,老画师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他抬起头,从鼻梁上面取下了老花眼镜。他看到七喜的小眼睛正在门口和自己对视,他呼吸了两下,眉头皱了皱。老画师说,先生,你要画像么?
七喜好像没有听见老画师的话,他走进了店门,这店不大,两面的墙上都挂满了画像,大都是黑白的画像,也有些上彩的,上彩的那些画像看上去十分虚假,脸蛋和嘴唇的颜色搭配得古怪而死气沉沉。
老画师低声说,这是个怪人,他把眼镜又戴上,然后继续画他的画。
七喜边看着画边走近了老画师。
七喜突然用他的娘娘腔问老画师,你墙上挂这些像都是死去的人么?
老画师抬起头,凝视着他。七喜身上散发出的香味让老画师的呼吸有些紧张,老画师说,你说呢?
七喜笑了一下,他的笑让老画师的心颤抖了一下,老画师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脸上古怪的笑容描绘出来。七喜说,我说他们都是死人了,我可以从画像中闻出他们死亡的味道,阴冷灰暗还夹杂着一股丧气。
老画师的嘴巴张了张,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认为七喜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种与众不同让他恐惧。老画师一生阅人无数,为多少故去的人画过像,就是没见过七喜这样古怪的人。
七喜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放在了老画师的面前。他说,请你给这个人画一张像,要黑白的,因为这人也是个死人了。
老画师接过了照片,他的手有些颤抖。
七喜说完,就飘然而去了,留下了让老画师久久回味的那种气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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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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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泡进了浴桶里。她身体上的所有毛孔全部张开了。
中药浸泡的水是暗褐色的。
水渐渐地凉了。
卫生间里的水蒸汽也消失了,白瓷砖贴成的墙壁上往下面流着水,安蓉的脸色红润,她紧闭着双眼,身体一动不动。
她听到有人在风中歌唱。
那是一支乡村的民谣,唱歌的人底气很足,歌声又有些凄凉。
从歌声中可以感受到旷野的气息,水曲柳乡村旷野的气息。
歌声在风中传送着。
我吃了一只鸡
拉出了一根鸡毛
鸡毛被水冲走
从此一只鸡消失
歌声在风中消失了。安蓉睁开了眼,她发现墙上白色的瓷砖上,每一颗水珠都有一只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些眼睛诡秘而阴险。安蓉还听到了嘤嘤的哭声,这哭声从何而来,为什么渗透着自己的生命。安蓉仿佛听到了女人哭声以外的笑声,那是些什么样的笑声?嘲讽、侮辱、伤害、欺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善良,真诚和爱。安蓉在哭声和笑声中站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云。
她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飘了出去。
她来到了衣柜上的落地镜前。
她看见自己只剩下了一个美丽的头颅,脖子以下的地方没皮没肉了,是一具干枯的白骨。
是什么侵蚀了她的身体。
一片丰腴的土地变成了荒漠,原本的河流、草地、森林……一切都消失了。她抬起自己的手,她看着自己的手,那没有血肉的白骨森森的手。安蓉听到一阵尖叫,叫声似乎是从她自己的嘴中发出的。
在尖叫声平息下来之后,她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说,没有任何药可以治你心中的病,肉体消失后,一切才归于平静,世间万像都是虚幻的,只有死亡最为真实。
也许死亡是快乐的。
安蓉希望母亲在天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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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在一种声音的***下走出了家门,她要往何处去?
夜晚的风无拘无束,把她的头发扬起来。她一直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路上的行人在她走过去后总是要回头看看她飘动的背影。他们觉得安蓉身上有一种怪异的味道。安蓉好像他们都不存在,她走着自己的路,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是她一个在夜晚行走的人。
大街上的汽车像一片一片的叶子,在不停地飘过。
安蓉也仿佛那些汽车不存在似的,她也听不到汽车的声音,这些平常让她恐惧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远。
安蓉的身体其实也像一片叶子,在夜风中飘着。
呼唤她的声音从何而来?
安蓉一直朝那声音飘过去。
声音是细密的轻柔的还带着一种童稚。
那声音该不是自己的声音吧,安蓉想,她童年时代的声音也是这样的细密和轻柔带着一种天真的童稚,母亲喜欢她的声音,母亲经常捧起她的小脸说,蓉儿的声音真好听,长大了要当个歌唱家。然后,她就真的唱起了歌,是妈妈教她唱的儿歌。可是,自从母亲离开她后,她就一直没有唱过歌,就是在孤儿院里,大家一起歌唱时,她也闭着嘴,听着其他的小朋友们在唱。
不知不觉地,安蓉飘到了医院的门口。
那呼唤她的声音原来来自她工作的医院。
她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她朝里面张望着,她突然觉得她工作了几年的医院是如此的陌生。
那个年轻的保安在门房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蓉轻飘飘地进入医院的门他一无所知,也许他正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
安蓉飘进了医院,那呼唤她的声音消失了。
安蓉往住院部大楼走去,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
她正要走进住院部大楼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突然看到在昏红的路灯下的树边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头光光的,她的一双眼睛黑黑的,看不到她的眼珠子,小姑娘的手上拎着一个布娃娃。
安蓉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说了声,小白玲,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白玲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安蓉,一动不动的。
安蓉朝小白玲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此时,有一股冷风吹过来。
小白玲把那个布娃娃举了起来,高高地举过了头。
安蓉说,小白玲,我带你回病房里睡觉,你该睡觉了。
小白玲没有回答她,她说的什么小白玲好像也没有听见。
小白玲突然把那布娃娃扔在了地上。
安蓉眼看要走到小白玲面前时,她看着小白玲突然消失了,那个布娃娃还留在地上。
安蓉悠长地叫了声,小白玲——
小白玲没有再出现。
安蓉从地上拣起了那个布娃娃一转身朝住院部大楼走去。
安蓉来到了儿科。
值班的护士看到了她,安护士,你怎么来了?
值班护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苍白。值班护士看到安蓉手只拎着的布娃娃,她的眼睛跳了跳,然后闪烁出一种奇怪的色泽,安护士,你是来看小白玲的吧?
安蓉点了点头,我刚才看她在楼下的,她跑的可快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她上楼来?
值班护士的眼睛睁大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奇,什么,安护士,你说什么?
安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把手上的布娃娃举了起来说,你看,小白玲还把布娃娃也掉在楼下了,我给她拣回来了,我要还给她,小白玲最喜欢这个布娃娃了。
值班护士的脸色变了,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安护士,你,你没有什么问题吧,你怎么能看到小白玲呢?
安蓉说,我没有问题呀,我真的看到小白玲的,否则,我怎么会拣到这个布娃娃呢,这个布娃娃是不白玲生日时,我送给她的,当时,她十分的高兴,还唱了一首歌给我听,她唱歌的声音是那么的甜美,我说她长大了一定会成为歌唱家的。
值班护士的声音还在颤抖着,安护士,可,可是你不可能看到小白玲的了。
安蓉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到她了,可是我刚才在楼下分明看到她的呀,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你们一定商量好了一起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我去病房里一看就知道了。
值班护士颤抖的声音还在继续,安护士,我没和你开玩笑,你,你真的不可能看到小白玲的了。
安蓉说,不会吧?
值班护士说,真的,安护士,小白玲死了已经有三个小时了。你是不是去了停尸房,七喜把小白玲的尸体推走时,我把这个布娃娃放在了小白玲的尸体上的,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安蓉喃喃地说,你说什么?小白玲死了?她怎么会死呢,她那么可爱,那么活泼,那么对未来充满希望……她不会死的!不会!你一定是在骗人。
安蓉手上的布娃娃无声地划落到地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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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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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心情稍好了一些,连续几天他和安蓉都没碰到什么危险。也没有人再把死猫挂在某地暗示什么了。那个神秘的电话他也一连几天没有接到,听不到令他心悸的喘息声无疑是一种放松。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事情会随着初夏的过去而渐渐地好起来,生活也将充满金色的阳光。
难得有一个白天是他和安蓉都休息的日子,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早晨一起床,他就决定做一件让安蓉吃惊的事情。
其实,他早就准备这样做了,因为杨林丹事情的困扰,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王子洋起床后,照例进了卫生间,痛快淋漓地排泄了一通,排泄让他倍感轻松,排泄完后,他冲了个热水澡。冲澡在他的眼中也是一种排泄,把毛孔中的细微的脏物排泄掉。冲完热水澡,他用浴巾围在腰间,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刮胡子,他用的是吉列剃刀,剃刀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划着,有种奇妙的声音,他喜欢这种清爽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有种清爽的感觉。
刮完胡子,他摸了摸泛青而又光滑的腮部和下巴,对着镜子咧嘴独自笑了一下,他又睁了睁眼,摆到个十分酷的姿式,他自言自语,格利高里年轻时也莫过如此。
然后,他用古龙香水往自己的腋下和耳朵后面喷了喷。他闭上眼,呼吸着香水的味道,有些陶醉。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扎上了一条红色的金利来领带,穿着一条米黄色的西裤,足蹬一双擦得油黑发亮的皮鞋就出了门。他开着车,迎着金灿灿的阳光朝东方路驶去。路过一家花店时,他买了两束花,一束是白菊花,一束是栀子花。
来到了东方路十一弄的小区外面,他停好了车,就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他,要是一个农民模样穿着随便的人,他们一定会拦住他的,神采飞扬的王子洋让保安惧怕而又羡慕。
安蓉一开门,她就看到一束鲜艳的栀子花。
安蓉妩媚地笑了。
王子洋进屋,他吻了安蓉。安蓉说,我做梦还梦见妈妈给我头上插了朵栀子花呢,没想到你就买来了,你这个坏蛋,真会讨好人。
王子洋笑笑,路过花店,看到了就买了呗。
安蓉的房间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墙上安蓉母亲的照片上有她母亲慈爱的笑容。王子洋想,安蓉母亲一定是个善良的女人,和安蓉一样。
安蓉边往花瓶里插花,边说,子洋,你真讨厌,那么早就把我吵醒了,现在九点都不到。
王子洋说,已经快九点半了。
安蓉说,今天有什么安排呀?
子洋卖了个关子,现在不诉你了,我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安蓉看着王子洋,她的眼中有些期待有些喜悦,你这个人就爱搞些浪漫的事情,也不怕人家能不能受得了。说着她就依偎在王子洋的怀里,双手抱住了王子洋的腰。王子洋呼吸着她头发上自然的清香,闭上了眼睛,他喃喃地说,安蓉,我爱你。
安蓉说,我也爱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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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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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这几天采访辛苦,累得她早上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可一大早电话铃声就把她吵醒了。兰芳揉动揉干涩的眼睛,骂了声,妈的,催命呀!
是山南县公安局周副局长在宾馆大堂打来的电话,周副局长问她起床没有。
兰芳躺在床上撒了个谎,起床了。周副局长,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她差点忘了,今天早上,是周副局长他们解救出来的六个孩子返回原籍的日子。他们的家长都来了,送行的场面一定感人,有鲜花,有泪水,有感激,有依依不舍……这种场面兰芳是不会放过的,她需要有一些现场抓拍的照片。
兰芳慌慌张张地起床,冲进了卫生间。
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来穿衣服,衣服也简单,就是T恤和牛仔裤,她风风火火惯了,洗漱穿衣才用了几分钟,她从来不打扮化妆,所以显得利索。她背起采访包冲出了房间的门,连房间门也忘了关上。
安蓉从电梯里冲出来,火急火燎的样子,她一见周副局长,就说,对不起,让你久等。
周副局长迎了上去,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警官,他的眉毛很长,眼中透出一种威严。他笑着对兰芳说,辛苦你,兰记者,这样吧,我们先去火车站,送完人后再吃早餐,怎么样?
兰芳说,没问题,没问题。
他们出了宾馆的大门,一辆三菱吉普在外面等着,周副局长为兰芳打开了车门,兰芳钻了进去,周副局长也上了车,坐在兰芳的身边。
周副局长笑着说,兰记者,听说你男朋友也干公安工作?
兰芳说,派出所的一个小户籍警。
周副局长哈哈一笑。
兰芳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一会是左眼,一会是右眼。她想,这是怎么啦?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安蓉。
安蓉会不会出什么事?
眼皮跳是不是一种什么征兆?
周副局长发现了兰芳表情的变化。他笑着问她,是没有睡好吧,兰记者,送完人吃完早饭,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中午好好请你吃一顿,我们局长要亲自犒劳你呢。
兰芳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看不要劳动局长的大驾了吧,你陪着我就让我受宠若惊,我怕见大官。
周副局长说,没那么严重吧,都安排好了的。
就在这时,兰芳突然看到一辆汽车朝自己坐的车疯了似猛地撞过来,兰芳惊叫起来。她看到朝自己撞过来的车的车窗玻璃上隐隐约约的有一张灰色的脸。周副局长说,兰记者,你怎么啦?兰芳睁开眼睛,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抓了抓说,没什么,没什么。
她想起了在来山南的路上碰到的一件事情。
她开着车在路上狂驶,主编给她的新车让她信心十足,主编对她真的是不错,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车开到一个村庄外面时,她看到公路两旁围了许多人,公路中间停着一辆大卡车。兰芳的车被大卡车堵住了,她猛按喇叭,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理她,大卡车还是一动不动。
兰芳有些生气,她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了车。
兰芳走了过去。
那些人好像她不存在似的,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她看到一个人把一套染血的衣裤放在了大卡车的车轮子底下,那人放好衣服裤子就闪到了一边。
那大对大卡车上的司机大声说,好了,开过去吧。
大卡车缓缓地开了过去,汽车的轮子从衣裤上缓缓地碾了过去。
这时,很多人放起了鞭炮。
兰芳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兰芳是个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人,她要搞个明白。
兰芳就逮住了一个人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那人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兰芳点了点头。
那人说,怪不得你不明白。
兰芳说,很奇怪的呀。
那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在送鬼。
什么,送鬼?
是呀,你没有听说过吧,这也就是近几年才时兴的事情,以前我们这里没有人买得起汽车,也就没有这事情,这几年大家有些钱了,买汽车的也多了,这事情也多了起来了。
喔——
现在,买汽车的人多了,事故也多了起来,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汽车要是撞死人后,死去的人的鬼魂就会附在汽车上,要是不把附在汽车上的鬼送走,那么这汽车还会出事的。送鬼其实也很简单,大家在一起,把死者的衣服放在汽车的轮子上,让汽车压过去,然后放放鞭炮就把鬼送走了,鬼就不会在附在汽车上了,这辆汽车也就干净了。
这说法邪了。
不送鬼才邪了呢。这辆大卡车前几天撞死过人,车主要吗车卖了,买车的人就问车主送鬼没有,车主说送过,买主不相信,怕把车买回去后有事,就让车主再送一次,这不,又送了,我们都是车主请来送鬼的,车主要给我们红包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来。
兰芳明白了,
大卡车的火没有熄,它像只老牛一样沉重地喘息着。兰芳不知道那个死在这辆车轮子底下的人是谁,但是兰芳心里不舒服了,她重新上车后,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不希望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一路上奇怪地想,那被送掉的鬼会不会附到自己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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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汽车开进了墓园。
安蓉很吃惊,王子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她说,子洋,你耍什么花招呀?
王子洋笑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王子洋把车停好后,他们下了车。
阳光下的墓园宁静而肃穆,层层叠叠的墓碑错落有致,排列整齐。那一块块墓碑其实就是一个个站立着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永远凝固在这里,不能行动,永久沉默。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都要站在这里,无论你生前贫穷还是富贵,丑陋还是美丽,这是一种宿命,也是自然的规律。只有阳光不会老去,永远照耀着这片宁静的墓园。
墓园里也有些人在走动,他们是无声的,在这里听不到大声的喧哗,谁都不愿意去惊动那些安息了的灵魂。王子洋捧着那束白菊花,走向了墓园,安蓉跟在他的身后,她知道,王子洋引领着她走向安蓉母亲的墓地,每接近一步母亲的墓地,安蓉的心中就像钟一样敲响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古怪的感觉。
他们来到了安蓉母亲的碑前。
一阵微风吹过来,拂动了安蓉的发梢。
王子洋虔诚地把一束鲜花放在了碑前,然后朝墓碑鞠了三个躬。
他的眼中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王子洋伸出手,拉住了安蓉柔若无骨的手。他侧着脸看着安蓉,安蓉的脸是那么的洁净明亮,和太阳一样生辉,一股隐秘的潮水漫过王子洋的心地。
他缓缓地说,安蓉,今天我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当着你母亲的面。
安蓉心中的钟声越敲越响。
仿佛整个阳光覆盖的墓园都充满了钟声,以至于安蓉听不清不远处草丛中一只小鸟清脆的鸣叫。
王子洋在安蓉的面前单腿跪下。
他仰起脸,这是一张在阳光下真实又虚幻的脸。
王子洋对着安蓉说,亲爱的,当着你母亲的面,答应我的求婚,你嫁给我吧!
安蓉丰满的胸脯起伏着,她的心似乎要破膛而出去。她俯视着这个男人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皮肤上的毛孔,都很真切,安蓉湿润的红唇蠕动着。
两眼都有小蚂蚁在爬,她的两行泪水涌出了眼眶,从她秀美的脸上滑落,滴在王子洋的脸上。
安蓉哽咽地说,子洋,我答应你!
王子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红盒子。他打开了它,里面装着的是一枚铂金钻戒。他把钻成戴在了安蓉的无名指上。
钻戒戴在纤细的手指上,安蓉觉得它有些冰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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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喜和朗干在一家小酒店里相对而坐。
小酒店虽然很小,才几张桌,但生意却十分好,还没到午饭的高峰期,几张桌全坐满了。他们来得早,就占领了靠玻璃窗的一个位置。他们喝的是白酒,几碟凉菜。他们俩的神色都不是很明朗。上午的时候,七喜带朗干去看了化妆美容好的她的遗体。尸体完美无缺,可朗干的心里沉重。
朗干和七喜对饮了一杯。
酒像毒药一样滑下了喉咙,他们的表情都痛苦万分,皱着眉头,呲牙咧嘴。
七喜,我看还是火化了吧,这样老留着也不是个事,人都死了,也不能复活了,还是让她去吧。你这样,还不是自个折磨自己。
凡事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不了多少年,你我都要去和她们会面的。你想想,我才真正的痛苦呢,和夏敏真心实意的爱了一场,结果还是人财两空。我不像你,还和她实实在在的过了几年的夫妻生活。
哎,我心不甘呀,我总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她开车的技术不错,车也不错,怎么就会出这种要命的事呢。
因为车撞得太厉害,交警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只是一场交通事故而已。她不是想不开的人,她不可能疯了似的开着车往大货车上撞呀,我怎么也想不通。有谁会害她呢。
开车出事也是正常的,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交通事故,每天都有死人,你不可能说都是谋杀吧。要说冤,夏敏死才冤呢,那才叫谋杀。撞死她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也就是一桩无头案了,哎,可怜的夏敏呀!
我们都同是天涯论落人,朗干,喝酒!
喝!今天咱俩谁也别装孙子,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妈的,人生有几回醉呀,不醉不归!
朗干,这杯酒是我代夏敏敬你的,干了!
干!你看,一滴都不剩了吧。
痛快,痛快!酒真他妈是好东西呀,我现在也想通了,有酒就喝,人活着就是一场酒宴,酒完了,人也散了。
来,这杯是我代她敬你的,干!
干!你看,我也一滴不剩了吧,要能从空杯中倒出一滴酒来,我罚一瓶。
她对我好哇,你知道嘛,朗干。
我知道,那是个爽快人,大方人。
她比我妈对我还好哇,朗干,你知道吗!我妈从小就讨厌我,她心疼的是我弟弟,她嫌我脏,哪有妈嫌自己儿子脏的?话说回来了,我那点狐臭还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就是瞧不上我,她骂我是妖怪,你知道么,我妈骂我是妖怪。我要是妖怪,她就是老妖精呀!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爸带我去做手术,回家后,我妈狠狠地骂了我爸一顿,说什么瞎花那钱,有个屁用。她什么也没说过我,她对我好,只有她对我好哇!
别提这些事了,兄弟,喝酒,喝醉了就好了,回家倒头一睡,什么也不想了!
喝吧,喝死算了,让我和她一起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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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安蓉而言,这是浪漫的一天,也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在墓园里,王子洋向她求婚后,他就带安蓉去了他父母亲家。他对着父母亲宣布了他的决定,他母亲显得高兴,拉着安蓉进厨房弄好吃的去了。父亲却没有什么反应,不赞成也不反对。他只给儿子一句话,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今往后发生的一切都应该你自己承担。
在王子洋父母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后,王子洋带安蓉去了孤儿院,这让安蓉十分的意外。孤儿院其实是安蓉真正的家。在孤儿院里,王子洋向院长捐献了一万块钱人民币,王子洋悄悄地对安蓉说,这就算是我给你娘家的聘礼吧。
安蓉心想,王子洋还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孤儿院的院长很感动,她把孤儿们集中在一起,给安蓉和王子洋表演了几个节目。孤儿们一起齐声合唱的《欢乐颂》让安蓉的眼睛都湿了。安蓉小时候,只要有人来献爱心,老院长都要把大家集合起来,给客人齐声高唱《欢乐领》。安蓉从这些孤儿迷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院长对大家说,安蓉阿姨原来也是我们孤儿院的成员,现在她出息了,没有忘记我们孤儿院,经常回来献爱心,大家要向安蓉阿姨学习,长大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们走的时候,一个大眼睛瘦弱的小姑娘牵住了安蓉的手。她的小手凉丝丝的,她仰着头对安蓉说,安蓉阿姨,我长大以后能像你这样漂亮么?安蓉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她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能,你长大后会比阿姨更漂亮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安蓉问,为什么呀?
小姑娘盯着大眼睛说,没有人会比你更漂亮的!安蓉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这样说,也许小姑娘幼小的心灵感悟到了某种东西,越美的东西越不可靠,越容易昙花一现。
离开孤儿院,车在开往安蓉家的路上,四周一辆又一辆的车擦肩而过。安蓉突然觉得自己头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她的头上,她闭上了眼。
安蓉又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她看见了一个人在黑夜里开着一辆车疾驶。那车像脱缰的野马,根本就无法控制。车撞在了路边的一棵电线杆上,开车的人从挡风玻璃上飞了出去,像一只受伤的大鸟,飞了出去,不,不!安蓉睁开了眼,阳光还在照耀,街上的车流和人流还在流动,王子洋还在她身边,沉稳地开着车。安蓉呼出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幻觉。
王子洋看了看她,说,亲爱的,晚上找个地方吃饭吧,到你喜欢去的美琪小筑怎么样?
安蓉想了想,我有个主意。
王子洋说,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安蓉说,我们还是买点菜,回家自己烧着吃吧,就算咱俩的第一次家宴,好么?今天一天够辛苦的了,你晚上下半夜还要去值班,在家里轻松些。
王子洋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好主意,我听你的。
安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
那就是黑玫瑰般的脸。
她觉得有种什么在向他们悄悄临近。
是福还是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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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门,下了楼……她朝医院的方向走去。此时,王子洋还在她的床上沉睡。王子洋是不是在做着美丽的梦,安蓉一无所知,好像也和她无关。
安蓉的眼睛闪着绿色的光芒,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像一阵风一样从黑夜的大街上飘过,从一辆辆汽车旁无声地飘过。
安蓉飘进了医院,鬼使神差地朝住院部大楼后面的太平间走去。
安蓉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她可以感觉到影子跟随着自己。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一动不动,一丝风都没有。
白天里青葱茂密的香樟树在晚上显得黑乎乎的,树的内部像是隐藏着什么。
安蓉走着走着,她的影子便消失了。
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没影子的安蓉走得很飘,很轻,听不到一点脚步声,如果突然碰上一个人,会以为她是一个游魂,白色的游魂。
她来到了太平间的门口。
她听到了一声猫叫,她的目光落到了门口的一个垃圾桶上,她没有看见猫。安蓉想,那猫不是被人吊死在那棵香樟树上了么?紧接着,她又听到一声猫叫。
猫的叫声凄凉而且尖锐,揪紧了安蓉的心。安蓉推了推太平间的门。
门是虚掩的,吱哑一声就开了。
安蓉进入了太平间,她发现七喜平常换衣服的办公室里亮着灯,里面没有人,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几朵栀子花,还有一瓶七喜常喝的烈性白酒。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有两只飞蛾在灯光中扑来扑去,发出一些响声。
安蓉继续往里走。
透过停尸间的玻璃门,安蓉看到了里面的情景,她的瞳仁里出现了惊惧的色泽。
停尸间的灯光惨白。
尸床上安放着杨林丹的裸尸,修整得完美无缺的裸尸。
杨林丹的头发油黑发亮,蛇一样盘起的发结上插着一朵鲜艳纯白的栀子花。
杨林丹的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看不出撕裂的痕迹,连缝针的痕迹也看不出来,从她的脸上看,不像是一个死人,像是一个睡眠中的女人,她的脸蛋上有些许红润,她的唇涂上了口红。
杨林丹的脖子很美,细长而圆润。
杨林丹的两手自然的垂下来,放置在两旁,手指甲也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杨林丹的胸脯饱满,略大的双乳还是那么鼓胀。
杨梅一样的乳头上也涂上了口红,她的双乳言之间插着一朵栀子花。
杨林丹的肚子微微鼓起,深深的肚脐眼上也插着一朵栀子花。
她那浓密阴毛的私处也插着一朵栀子花。
杨林丹修长的两腿被涂抹得洁白晶莹,她略大的双脚翘起来,脚趾甲上也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这的确是完美无缺的一具女尸。
女尸的四周相隔插着点燃的红蜡燃。
烛光使阴森的停尸房里有了些许的温暖。
七喜目光痴呆地坐在尸体的旁边,他是否对自己的艺术品满意呢?他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只要有一阵阴风过来,那泪水就会被碰落。
七喜伸出了手,轻轻地在杨林丹的尸体上抚摸起的,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笑意,诡秘的笑意,他喃喃地说,好香呀。
他站起来。
七喜的影子覆盖在杨林丹的脸上。
他的脸凑近了杨林丹的脸,他吻着杨林丹的额头,然后顺着眼窝和鼻子一直吻到了杨林丹的嘴唇。
七喜吻着杨林丹的脖子和胸脯,一直吻到了杨林丹的脚趾头。
吻完之后,他站了起来,脱掉了身体上的白大褂,一丝不挂。他扑在了杨林丹的身上起起伏伏,也许他的动作太激烈,杨林丹尸体四周的红蜡烛都被他碰落在地上。……七喜从杨林丹的尸体上退了下来,他突然趴在杨林丹的胸脯上哭了起来,七喜的哭声像个孩子,更像野猫的叫声。
安蓉呆了,她看着被七喜蹂躏后的尸体面目全非,可以看到缝线的痕迹和尸体皮肤的褐色,突然,她看到杨林丹睁开了一只眼睛,血红的眼睛。
安蓉惊叫了一声,夺路而逃。
七喜听到了女人的惊叫,他从杨林丹的胸脯中抬起了头,他的泪眼中闪过不测的光芒。
一朵被揉碎的栀子花掉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
在奔跑中,安蓉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无处可逃!
她逃回了家里,王子洋还在沉睡。他今天为什么睡得这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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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夏风沉醉的夜晚,王子洋开着快车奔驰在幸福的道路上,他要在晚上十二点半前赶到医院去接班。晚上,他和安蓉在她家里浪漫地吃了一顿晚餐。在烛光中,他们忘情地喝了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时候,王子洋没有看见墙上安蓉母亲的照片变成了一张黑玫瑰般的女人的脸,脸上的那双眼中射出绿色的光芒,还有一只绿蚂蚱蛰伏在镜框上面,凝视着这一对貌似幸福的情侣。吃完晚餐,他们一起洗了个鸳鸯浴。他们在温热的水中开始作爱,从浴桶里一直到床上。这是王子洋有生以来最痛快的一次交欢,在欲仙欲死的高潮后,王子洋躺在床上沉睡过去。安蓉在他耳边轻柔地说,亲爱的,睡吧,你累了,该睡了,到点了我再叫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看着你的。安蓉还在王子洋的额头上甜蜜地亲吻了一下……王子洋把车窗玻璃放了下来,夜风把他的头发拂起。他想,自己真正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他是一艘扬帆的船通向幸福的彼岸。
他的车开得很快,夜晚的车少,加上他心情舒畅,车就开飞了,路过钢琴酒吧时,他不经意地朝那边瞟了一眼。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定是安蓉打来的。他用一只手掏出了手机。他一接通,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心里骂了一声,这沉重的喘息声破坏了他一天以来的良好情绪。他对着手机说,你是谁?你说话呀。
沉重的喘息过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好像女人的声音: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子洋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七喜!我告诉你,你别像个魂一样找我了,杨林丹不是我害死的,抢救的时候我尽了力。七喜,你正常一点好不好,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对方朗颂完柳永的词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还是那沉重的喘息,而且越来越急促,像是一个垂死的人最后的呼吸。
无聊!王子洋关掉了手机。他又打开了手机,看来电显示,刚才打来的电话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电话号码。王子洋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的车飞快地行驶着。
汽车像一片无助的叶子,飘落到一个深渊。
前面两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灯,有两辆出租车堵在了前面。王子洋的本能提醒他,减速!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减速,刹车系统也失灵了。车疯狂地朝前面的出租车冲撞过去,眼看要撞上出租车了,王子洋猛地一打方向盘,车撞上了人行道。然后猛地撞在了一根水泥电线杆上,该死的王子洋没有系安全带,因为车速太快,撞得太猛,他的身体从车的挡风玻璃上穿了出去,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大鸟一样飞起来,落在路边的建筑工地上,一根钢筋插进了他的胸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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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夜的值班医生正等着交班。他对刚刚接完班的护士小沈说,这王医生今天怎么回事,过了二十分钟了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呀!现在这个时候,路上又不堵车,这是怎么啦。
小沈护士笑笑,人家王医生是热恋的时候,理解一下他吧,说不准正在路上呢。值班医生说,谈恋爱也不能影响工作呀,你说是不是。小沈护士说,你就耐心等等吧,十七床又亮灯了,我过去看看。值班医生满脸无奈的样子。
小沈护士走进了十七床的病房,她笑着问,十七床是不是要小便啦?
十七床说,不是。
那你有什么的要我做的呢?
沈护士,我刚才梦见安护士死了,她要我救她,可我怎么也动不了。
瞎说,安护士现在走挑花运了,幸福都幸福不过来,怎么会死呢?
我真的梦见她死了。
好好睡觉吧,明天你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安护士了,她明天上白班,十七床,你要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还有活要干呢。
等我干完话再来陪你说话好么?
好吧,可是我真的梦见安护士死了。
小沈护士回到了护士站,值班医生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时,护士站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来,是急诊打来的电话。
急诊的值班医生让小沈护士赶快通知主任,准备动手术抢救王子洋医生。小沈护士接完电话呆了。值班医生过来问她,怎么啦,小沈护士。小沈护士说,王子洋出车祸了,看来你走不了了,赶快通知主任吧。值班医生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
外一科的医生护士大都来了,就是安蓉没来。抢救从一点钟开始到凌晨三点,王子洋医生的心脏还是停止了跳动。主任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他说,生命无常呀,生命无常。守在抢救室外面的王子洋父母迎了上去,主任对他们说,我们没有留住王医生,他是个优秀的医生呀,抢救过多少人的生命,可我们没有把他救过来,我们失职呀!
王子洋的父亲欲哭无泪。
王子洋的母亲昏了过去,老半天才苏醒过来。
大家看着王子洋的父母,脸上都十分悲戚。小沈护士哭得泪流满面,喉咙里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七喜上来了。
他神情古怪地把尸体推走了。
王子洋的父母在尸体推走前再看了一眼王子洋血肉模糊的脸。
七喜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我会为老同学做好美容的,让他像生前一样英俊地上天堂。七喜满口的酒气,他的眼中飘忽着一种不确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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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巡警李文学老是觉得那天晚上看到爬楼的那个人十分蹊跷。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怪人还会来,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晚,或许在后天夜里。有了这一想法后,李文学就对安蓉住的这栋楼特别留心起来。他在自己的责任区遛达了一圈后,就来到了东方路,他看见安蓉临街阳台上的窗口上亮着灯。他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那亮着灯窗帘紧闭的窗口,他不明白安蓉为什么整个晚上都开着灯,难道她晚上从不睡觉?
他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然后找了一个离安蓉那栋楼很近的一个隐蔽之处蹲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烟,烟头一明一灭。李文学的脸也一明一灭,其实他的脸长得有棱校有角,是一个标准的男子汉。他看着安蓉亮着灯的窗口想入非非。他的确喜欢上了安蓉,他老是想,如果能拉着安蓉的手在街上走一圈,让所有的人都发现他有一个漂亮绝伦的女人和他亲密,他就满足了。至于其它更深层次的问题,他还没有想到那一步。他知道所里的女警胡菲喜欢自己,可是他对她怎么也没感觉。好心的张洪给他们创造了好几次机会,他楞是没有和胡菲对上铆。说起来胡菲的条件不错,她还放出话来,只要李文学和她好,房子的问题由她解决。但他不可能和一个碰撞不出感情火花的人为了一套房子委曲自己呀。
他把烟头摁灭了。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栋楼。
假如,只是假如,他心里说,假如那个怪人在今晚出现,
他会让怪人一直爬上去,最好是爬到安蓉的阳台上。他会悄悄地跟在怪人的身后,也爬上楼去。等怪人撬开门进入安蓉的房间欲行不轨的时候,他就勇敢地扑上去,制服那个怪人,也许安蓉会爱上他。
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自嘲地说,李文学。你就异想天开吧你,这样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你也想得出来。
接着他又小声地说,不过,这也不是说不可能的事情,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李文学又点上了一根烟,一辆车哗地开过,车灯晃了他的眼睛一下,他觉得身上有点冷,不能呀,这什么气候呀,还会冷,他穿的是短袖的制服。是有一股风,细溜溜冷嗖嗖地吹过来,他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这真是咄咄怪事。他突然看到街上一个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子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这更是怪事了,他的精神头还好着咧,怎么就眼花了。他没到犯困的时候呀!他是所里有名的夜猫子.
真正的怪事到底还是出现了。
他分明看见了一团绿光,那团绿光出现在安蓉的阳台上。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没错,是有一团绿光浮在安蓉的阳台上。他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自己不会是在梦中吧,他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痛感,他证明自己还活在真实中。
李文学正想找些依据来解释这团绿光,他看见安蓉阳台上通向房间的门开了。他心中暗恋的美女安蓉走出了门,他看不清安蓉的面容,他只是看到她穿一袭白色的连衣长裙手中捧着一个大镜框放在胸前。李文学看不清镜框上的照片是谁,他还听到了嘤嘤的哭声,哭声凄凉而飘渺。李文学看到安蓉笼罩在那团绿光中,像是即将要羽化的仙子。他看得呆了,他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身上的凉意也顿时消失,无从感受了。
李文学还看到安蓉的头上插着朵栀子花。
那朵栀子花在绿光中楚楚动人。
李文学想喊安蓉一声。
但是,他的喉头像堵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舌头也僵硬起来。
他看着安蓉站在阳台的护拦上,风把她的裙摆拂起来,像是飘动的旗帜。
她要干什么?
李文学的眼珠子也快鼓出来了。
安蓉从阳台上飘落下来,她的身体被梧桐树的树枝拦了一下,然后头朝下沉闷地落在了地上。镜框摔在一旁玻璃全碎了,那朵洁白的栀子花也飘落在一边,整条街上顿的充满了栀子花的香息。
李文学大叫了一声,不好!
他朝安蓉奔跑过去。
安蓉的头边一滩鲜血。李文学把手指放在了安蓉的鼻子上,
似乎还有一丝鼻息,他看到了一下空旷的街道。此时一辆车都没有。
他不顾一切的背起了安蓉,朝有车辆的大街上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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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正在沉睡。他从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他接了电话,是兰芳从山南打来的。兰芳说她明天赶回赤板,她突然对张洪说,我梦见安蓉死了,我醒来后赶紧打她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感觉特别不好。
张洪说,睡吧,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我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给她,她和王子洋在一起,过得很好。我看你是枸人忧天,没事找事。
兰芳提高了声音,张洪,你怎么回事!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一会给我电话!
兰芳把电话挂了。
张洪晕头晕脑,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嘟囔着,能有什么事呀!他的手有些发抖。
电话铃又响了。
一定又是兰芳,我还没出门呢,怎么又打过来了。
他接了电话。他听完后变了脸色。
电话是李文学打来的,他说他刚把安蓉送到医院,正在组织抢救。
安蓉到底还是出事了。
他想,不知该不该现在告诉兰芳。
张洪心里难过极了。
他出门后就打了个车往医院赶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他边开车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新闻是滚动播出的,新闻里在说着一些交通事故的情况。出租车司机说,现在的交通事故是越来越多了,什么撞车翻车,什么火车出轨,什么轮船沉没,什么飞机坠毁……人活的提心吊胆的,没有一点安全感了。
张洪说,师傅,你开快些,好不好?
司机说,你不要急吗,我刚刚还在说,现在交通事故越来越多了,开快车容易出事情的,我可不希望自己那么快就离开的美好人间,我还没有讨老婆呢,你就让我多活几年吧。
张洪说,你这个人怎么废话这么多,让你开快些,你就开快些。
司机没有在说话,他的车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
张洪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机还把收音机的音量给调大了。
张洪气的肚子鼓鼓的。
他心里在为安蓉祈祷,他和兰芳一样,不希望安蓉出事,他们都希望安蓉能够正常美好地活着。
出租汽车像一片叶子在大街上飘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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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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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打开了安蓉的房门。搬家的时候,安蓉留了一套钥匙在兰芳那里,要是碰上安蓉的钥匙丢了或者锁屋里了,就可以从她这里取去开门,不必要撬锁了。张洪很顺利地取到了钥匙。屋里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张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他发现卫生间的大木浴桶上泡着一大桶的中药水。张洪来到了阳台上,阳台干干净净的,就是窗台上安蓉心爱的那盆兰花已经枯萎。张洪抚摸着兰花干枯的长条叶片,心里刀割一样疼痛,他不明白安蓉为什么要从阳台上飞落,就是得知王子洋车祸身亡了也没必要往下跳呀。
他十分明白,兰芳看到枯萎的兰花,心情也会和自己一样的,甚至会比自己更加的疼痛。
张洪心情沉重。
他回到了屋里。
墙上原先挂着镜框的地方还有一个四方的印子,梳妆台上还放着那个镶满水晶的发夹。安蓉的床铺得整整洁洁。张洪看到叠得像豆腐块的空调被上,放着一个封面陈旧了的日记本。他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日记本,他翻了开来,夹在扉页上有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个年轻朴素的姑娘。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黑,但很美,眼睛透亮。他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字:夏敏存照。他心里怵然一惊,夏敏不就是兰芳调查的那个女人吗,她也就是被派出所抓过的那个做鸡的女人。安蓉怎么会有夏敏的照片?他又翻开了日记本,这是夏敏的日记本。这让张洪更加的惊悚了。
他随便翻开了一页。
他看到了这一段文字:
我知道自己得上了那种谁都不耻的脏病,我不怪别人,我怪我自己,是上天给我的罚惩。我希望过上一种正常人的日子,和朗干恩恩爱,白头到老,但一切都成了泡影。我不忍心害朗干。他是个好心的男人。我想用老中医给我开的中药,救治自己,但收效甚微。我知道任何药物都救治不了我心里的疾病,只有死亡是真实的。
张洪又随手翻开了一页:
我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我那老父亲说,穿白色的连衣裙比我妈好看。我知道妈妈也是个爱美的人,可美有什么用。贫困一生的老父亲当初用一支民歌吸引了妈妈,可妈妈最终还是远离了他。我记得父亲爱唱的那支民歌:我吃了一只鸡,拉出了一根鸡毛,鸡毛被水冲走,从此一只鸡消失。
张洪的心一跳一跳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他的手颤抖着,合上了日记本。
日记本也许记录了夏敏一生的甜酸苦辣,可它怎么会在安蓉的手中呢。
这是一个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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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pio 地狱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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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发现安蓉的电脑没有关。
这电脑里难道有什么秘密?张洪有些害怕,他怕打开电脑后自己会看到一些让自己更加恐惧的东西。他坐在电脑旁,还是壮着胆子按了一下鼠标,屏保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文本。他定眼一看,原来是安蓉写给兰芳的信。他的心狂跳着,这封信也许可以解开许多安蓉心灵的秘密,虽说他对安蓉有些了解,但每个人都有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心灵秘密。
他怀着一种不安的心情读这封信:
兰姐姐,你好!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了。你不必怪我绝情,我已经无法承受。我与其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疯子,还不如归去,去陪伴我可怜又可亲的妈妈。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但你没有问我,你不想让我勾起对住昔的痛苦回忆。其实,你不提起这些,痛苦惊惧的回忆多年来一直在折磨我脆弱的心灵。妈妈死于车祸。妈妈在父亲离开后,她就含幸茹苦的养育我,等待着父亲的回来。她没有等到父亲,却在一个雨夜里到幼儿国上接我时,被一辆汽车撞死。我那时刚从幼儿园里跑出来,想自己寻找着回家,没想到目睹了那一幕惨剧,我的尖叫也源于这个惨剧。
没有人能理解我对汽车的恐惧,我看到汽车,就像看到了恶魔。而那些开车的人也都是恶魔。我经常神经质一样的想破坏汽车,让开车的人都死掉。你知道么,你买车我竭力反对,可你还是买了,我多少次想毁坏你的汽车,可我没有这样做,否则你早就死了。汽车不是一堆钢铁的造就的交通工具,是隐藏在工业文明中的魔鬼,表面上为人服务,但随时准备吞噬人的生命,它被一些有魔鬼心灵的人控制后,它的残忍就显现无余,我憎恨它,也憎恨驾驭它的人。有时,我也憎恨你!
……
我听见自己在尖叫,无法抑制的尖叫,整个世界都在无法抑制的尖叫,这些尖叫从每个角落渗透进来将我淹没。在尖叫中我无处可逃!
……
我告诉你,杨林丹是我杀的。
如果她不开着那辆白色的丰田轿车,我或许不会杀她。
但我恨她,也恨那辆白色的魔鬼。她死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她家,我以找她谈话的名义进了她的家。当时就她一个人在家,她说她丈夫上班去了。她显得很热情,好像我根本就不是她的情敌,而是一个朋友。她给我冲咖啡什么的。我说我就要一杯冰水。我用皮包把她砸晕了。我在车库里找到了她的车。我打开了车门,进去后,却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破坏。我突然想到了张洪有一次我们在一起时讲的案例,一个罪犯拧松了车头底部的刹车油管接头的螺丝而制造了一起车祸。我如法炮制,第二天杨林丹果然发生了车祸,送医院后不治而死。
还有夏美丽的死也和我有关。我讨厌她,讨厌她的喋喋不休以及她那辆红色的魔鬼。
……
我看过许多被车撞伤或撞死的人,我很同情他们。我清楚地记得,在三年前看到的一个被车撞了之后送到医院来抢救的女人,她还没被我们推进抢救室就死了。她死时,我就在她身边,记得那是下半夜了。她抓住我的衣服,睁着充血的眼睛最后说了一声,救救我,我不想死——然后她就咽气了。据说,撞她的人逃逸后到现在没有找到。
我搬到新居后,就开始清除前人留下的东西。
我知道屋子里有前人留下的物品总是不可靠,每件东西都留着别人的气味或者灵魂。我在阳台上发现一块砖是松动的,我掏开了那块砖,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就是留在被子上给你看的日记本。我翻开一看,有一张照片,这不就是三年前被车撞死的那个女人么,名字也一模一样,叫夏敏。我读完日记,被她感染了。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天下可怜的女人或许都是一样的。有时,我就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她,她又是我。
我想帮她找出那个开车的人。一次无意之间,我发现了那个逃逸的司机就是我最亲爱的男人王子洋。他也有梦,他也有恶梦,他在梦中说出了一切,我听到后来觉得心里矛盾极了。我一直克制着自己,我不要,不要成为另一个安蓉,最后还是没有如愿,我是两个我,一个正常的人是护士安蓉,一个是复仇者安蓉。
今天,王子洋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他,但我隐隐约约地有个预感,他迟早会离开我,就像当初父亲离开母亲一样,离开以后就永远也不回来了,我希望他不是父亲那样自私的人。我爱我父亲,但我又憎恨他,我喜爱他儒雅的男人风范,我选择王子洋,也因为如此。王子洋的上有父亲的那种潜质,我不喜欢粗鲁的男人。我恨父亲是他如此的绝情,他其实也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
王子洋累了。我们的搏斗停息之后,他累了。我把他哄睡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男女之间的肉搏会让我们忘记自我,我躺在他的身边,他微微的鼾声十分的迷人,我摸着他的下巴,想着他胡子长出来的样子。这就是我的爱人,扬言要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的爱人……不,不,男人的话都是谎言,慌言!当初父亲也一定和母亲说过类似的话。当初母亲和父亲作完爱,父亲也一定像王子洋一样沉沉地睡去,因为他满足了,而母亲也一定像我一样趴在他的身边,目光里充满了怜爱和期待,可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母亲,一去永不回!王子洋最后也一定会离去的,一定!不,不会!会,一定会!
墙上的母亲变成了夏敏。
她看着,好像对我说,安蓉,你不饶恕他,躺在你身边的是个魔鬼,他是个杀人的凶手!
我的目光里出现了这样一副景像,王子洋开着车在街道上疾驶,那汽车突然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王子洋狰狞着面孔在指挥着魔鬼吞噬了母亲,又吞噬了夏敏……我从他身边起来了,我穿好衣服后下了楼,我先去了医院,然后回到了小区,我在他的车上找出了工具,如法炮制,把王子洋汽车的刹车油管接头螺丝给松动了。
王子洋开车去上班后我猛地清醒过来,我下了楼。
我不能杀死我最爱的人!
王子洋的汽车已经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了,我杀了我最亲爱的人。
妈妈,我该怎么办?
母亲曾说过,要不是因为我,她早就不活了。活着就是受难,妈妈,你说得太对了。
妈妈,我随你而去。你为我的发梢上戴上一朵栀子花吧,妈妈。
兰姐,永诀了。
祝你和张洪幸福。
爱你的安蓉
即日凌晨三点
张洪边看信边头皮发麻,他十分的后怕,他想起了那个深夜看到安蓉钻进兰芳车底下的情景,如果不是他和保安看见了,那么兰芳也许就永远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人间。张洪浑身发抖起来,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个屋子里充满了中药的味道和一种诡秘的气息,栀子花的香味已经荡然无存。张洪想,如果安蓉杀了兰芳,自己会怎么样呢,他闭起了眼睛,他没有办法想下去了。他和兰芳根本就不知道安蓉的心理疾病那么的严重。如果兰芳看了这信,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内心充满了恐惧,她和安蓉是多么的亲近,可这个和兰芳最亲近的人差点就杀了兰芳。安蓉的心理疾病一切都源于那一场车祸。这个世界里每天有多少人死于交通事故呢?他说不清楚。的确,现代的交通工具已经成为威胁人类生命的恐怖杀手。可是谁又能拒绝现代的交通工具呢。张洪看完信后,立即把这封信从电脑上永久删除了,他不想让兰芳看到这封信,如果让她看到,她一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那个日记本张洪准备交给朗干,由他珍藏或者更有意义,他毕竟深深地爱过那个叫夏敏的女人。
他转过身,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瓶上插着的那束栀子花。张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洪觉得安蓉的恐惧也是自己的恐惧,是人类的恐惧。现代人面对的恐惧不单单是工业文明和高科技带来的危险,更重要的是现代人在生活中内心产生的压迫感。
张洪想,自己必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他受不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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