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石林穴墓
我和二叔跟着父亲的步子,提心吊胆迈过九宫方格,半晌后并无动静,看来父亲的推算准确无误,不然爷儿三个都要毒死在这了,来到高大的石门前,二叔和老爸挽起袖子,用力一推徒劳无功。
父亲说门里面很可能有块顶门石,放置前与石门有一定的斜度,当关闭墓门时它会自然倾斜在里面顶住石门,这种结构延续到战国时期就已经废弃了,后来到明清皇陵墓室中又得到延续,在祖上萧书卿的东陵笔记中也有过相应的记载。
这时父亲采用旧法,一边用细铁圈,套住门后的顶门石,一边用找来的工兵铲顶开石门,这样并不需要损坏石门,也不会砸坏顶门石,因为石门遭到破坏,很有可能引起墓室顶部铺设的伏火,一经燃起整座墓也就灰飞烟灭了。
我跟二叔再用劲推门,老爸用铁撬顶住自来石,石门逐渐开启,顶门石的斜度也恢复成垂直于地,这样三个人毫不费劲地钻进墓室来,进入玄宫内不禁眼前一亮,里面空间甚大,是结合天然洞穴而建,正常墓穴本是挖地掘坑修造坟墓,放入棺椁后上面封土夯筑,状呈覆斗式,底部近似方形,而冥殿中要么掏空要不就添满土,像这般墓室中竟有许多天然怪石耸立倒也少见。
墓室顶底都有一两尺长的云母石,晶莹洁白,透着冰凉的冷气,在地上或坐或卧有百余具尸体,从敛服形色上看去,皆为女子装扮,面容苍白但并未腐烂,就像憔悴的女子入眠一般。
殉葬是一种古老的习俗,早在原始社会,人们便习惯于把随身使用的工具武器以及生前喜爱的日用品和死者埋葬在一起,到了奴隶社会,奴隶作为会说话的工具,也被杀死或活埋用来殉葬,让他们在“阴间”继续为主人效力,当时用奴隶殉葬已成为一种制度,从考古人员对殷墟发掘来看,人殉的数目少的几十,多的能达到上千。
进入阶级社会以后,妇女沦为贵族男子的玩物与附庸,在殉葬者中,妇女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商代卜辞中就有专门杀祭杀殉女奴的记载,当然,殉葬者的身份并非全部是奴隶,也有墓主的妻妾和家臣。
三人微觉吃惊,这里事先推敲为西周甚至晚商之墓,倘若有殉葬的妃妾也早就腐烂成一堆堆白骨了,二叔觉得大有蹊跷,从背后的口袋中取出了纸香灯符,点了三根檀香竖立在入口正中,念念有词拜了三拜,心想这些女子大多怨气积重,虽隔了两千多年也不知道散去没有,礼多鬼不怪,入墓焚香也算阴文化中的一种礼节。
四周墓壁皆为天然石岩,经过人工开凿后浮凸兽面的图腾,狰狞如生,令人不寒而栗,商周时期人们对自然的崇拜可见一斑,觉得兽物中有着超乎人想象的神力,祭祀中多为兽雕作壁。
我和父亲率先走进云母岩石内,瞧着横躺僵坐的女尸,面目清晰如昨,肌肤润泽,身上绢衣轻若烟雾,薄如蝉翼,一切就如刚死去不久的样子,令人难以置信,整个墓室虽然密封,但难免有天然小洞会渗入微少水气,不能完全隔绝空气从而未能达到真空环境,尸体又为何会千年不腐呢?
父亲拿着仪表检测室内空气,发现氧气密度偏低和压强居高,不过墓门启开口,涌入大量流动空气,室内的环境与温度也相继发生着改变,但女尸却未因水气则侵蚀而变化,他好奇蹲着一具娇媚女尸前,俯身撩起衣袖查看肌肤,却发现凄白的胸脯上呈现一股青黑色斑点,一连几具尸体都相同,这就奇怪了。
二叔插香入定后,察觉檀香燃明正常,三缕轻烟散着墓室口,化成淡淡薄雾,他才放下心来,揣了一把纸符于怀,拿着桃木剑、蜡烛、黑狗血、糯米、阴阳针等进入墓中,望着美貌清丽的女尸,一阵唏嘘,只可惜白作了殉葬。
父亲细微观察每个细节,总觉得这些女尸怪森森的,心里也不禁发毛,半晌过后,才凝重说了一句:“她们身上都中了毒,千万别碰女尸敛服上的明器。”
我和二叔都吃了一惊,小心翼翼穿过云母石林,来到内室,虽是山陵内穴,但也依照椁棺而设,外椁内棺,山室明显经过特别设计,依稀宫殿一般的格局,雕兽刻壁,正中台阶之上,看似如皇宫龙座,正是墓床所在。
墓室由主室和东西两侧室组成,堆放着墓主生前所钟爱的青铜器、玉器、漆器、丝织品、铁器等;其中青铜器包括铭文铜灯、铜鼎、铜锺、铜壶、铜镜等;玉器中有玉璧、玉珪等,漆器多为红底黑花,装饰多为卷云纹或变形的鸟纹及花草纹,线条流畅;而一些漆乐器、丝织品、铁器、陶器均未破碎,看来从未被盗墓者光顾过。
耳室溶洞小孔奇多,好象千百只眼睛盯着入墓者,触目之下,我浑身不禁发颤,极不好过,只觉从溶洞内不断发出凉气,透骨生寒,不时发着嗤嗤声响,二叔见宝在眼,手开始生氧,便想上去取宝,却被萧隐阻止,他再往石顶上瞧去,溶洞处不知何时探出无数蛇头,吐着毒芯,洞口甚多,足有上百条,三人倒吸一口气,赶快退出两侧耳室。
二叔嘟囔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了进来,他妈的,看着即将到手的明器却拿不着,真够扫兴的,早知道就带些蛇药来,毒死这些王八羔子。”
父亲望着墓室中棺床上的铭文铜椁上,心下犯疑,这铭椁不是木制而是青铜所造,难道有什么特殊意义不成?叹道:“看来墓主不是善类,咱们眼下是按原路退出去,还是干他一票,摸完金再走?”
二叔他当然不肯放弃,披上了一件道褂,手中拿着八卦阴阳针,道貌岸然道:“来一次不瞧瞧棺椁中墓主的模样,岂不白来一趟,何况这座古墓破了风水已为凶地,溺死村里好几个游水的孩子,非为民出害不可。”
父亲也有些不甘心,说道:“按照祖父所传,茅山一派,入墓焚香,不论尊卑善恶先给墓主烧上三柱黄香,以敬鬼灵,等香烧稳了咱们再动手。”
第一卷 第十一章 鬼上身
青铜鈫椁牢实地罩住里面的漆棺,鈫椁铜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西周时期的古文体,倒似藏文的竖立体,父亲说那是蛇形文字,早在一千多年前宋元时期随着一个神秘民族的灭绝而消失了,至于这个民族的名字却鲜为人知,古籍中的记载也少的有限。
父亲打开闪光灯,利用照相机将铜椁上的铭文拍了下来,以待日后推敲明器古物时候对照估价,又从工具箱中取出毛刷擦了擦铜鈫上的锈土,清晰可见的蛇形图腾,蛇身盘旋在古剑上,蛇口叼着一种玉如意的玉函,不知有何寓意?
二叔说铜椁都被封死,又浇有特殊黏性的锡金液和封密性很强的汞水封住缝隙,不容易开启,父亲摸索半天才找到古漆的接合处,他从工具箱拿出高电压储电屏,安装上焊头,通过电屏上储存的电压喷出强火焰,焊开胶固的缝隙。
咔的一声,铜椁连合处被弄断,上缘的椁盖斜沉一侧,于下缘椁底相碰发出浑浊的闷响声,在洞穴中回荡,显得异常明耳,我跟二叔站在他身后一米处,充满好奇地等待这棺椁中的物事。
我是第一次来盗墓,只觉眼前一切均是平生未见,一座山穴陵墓究竟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两千多年的历史古迹深藏洞穴石封,从千年幽静的安眠到今日重见天日被惊扰,如何让一个不安宁的灵魂复归沉默呢?倘若墓主灵魂不散,见生人来挖他的坟墓,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父亲用电焊高温冲开封铜后,外椁自然滑落,他不理椁中漆棺,反而伸手扯下防毒面罩,转过头来向我很二叔诡异一笑道:“你们来了。”
我与父亲面对面瞧个正着,浑身打个寒栗,他的面孔苍白,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天啊,是水中那个男子!我一拉二叔,急促叫道:“二叔,不好了,墓主鬼魂上了我爹的身。”
二叔也察觉不妙,尚未采取行动,父亲大吼一声,抡起电焊头朝这边扑上来,面目狰狞不时冷笑,森然恐怖,我下意识往后退开,二叔本要伸手从兜中掏出糯米灵符之类驱邪之物,无奈父亲中邪后动作实在太快,提着高压焊头朝着二叔胸口插去。
二叔暗叫乖乖不得了,饶是他在农村干活,练得好身手,眼明手快一个侧身避过高焰焊头,跟着左肘前迎,撞向萧隐的胸膛,要收服猛鬼先要制住其外身不可。
父亲胸口被二叔撞个正着却不吃痛,反将二叔弹开,二叔踉跄退了几步,扑通坐倒在地吃了一惊,对方失去理性,浑然不觉面前亲人是谁,举起焊头往二叔倒地的方位插了过去。
我知道眼前的父亲被邪物附身,也就是常说的鬼上身,根本不认得人,眼见他向二叔施了毒手,心下一急顾不了那么多,我挥起手上的青铜古剑,冲前一挥正挡在焊头上,锵的一响,锋利的剑刃削去了焊接头,二叔有惊无险冒了一身冷汗,顺势打个滚儿,闪出被攻击的范围,赶紧从腰囊中模出一张驱魔符来,从背后向他贴去。
谁知父亲失去理性,见自己手上用具被我破坏,反身捏住我的脖子,一阵窒息之感传遍全身经络,“咳咳…爸…我是你的小羽啊!”二叔见状不好,大喝一声,捏着灵符点向他的脑门,正好父亲回头张口,一下咬住了二叔的手指头。
二叔哎哟一声,灵符还未贴在对方眉心便掉落了,父亲目光犀利如剑,双手仍不放松,捏得我满脸通红,一股只属于死域的寒气扑面袭身,好像就要虚脱死亡一般,再不松手,我真的要长眠在此了。
二叔知道已到了危急关头,双臂伸张从身后扑上抱住萧隐臂弯,硬生生往后拽开,后者此刻浑身蛮劲,双臂一挣就将二叔甩开,我也趁此喘了两口气,险些窒息昏迷过去,父亲他嘶吼一声又反扑向二叔而去。
这时二叔忘记疼痛,生死悬于一线,动作利落,头脑也灵活得多,一个鲤鱼打挺半跃起身子,一伸手取下背后装满狗血的皮袋,就在萧隐扑上的瞬间泼出,黑狗血乃驱邪之物,血雨洒在他身上,立刻嗤嗤作响,冒出了白烟。
二叔见这招有效,胆子也大了些,暗骂自己蠢的可以,有法宝都忘了用,心想毕竟自己度鬼有了岁月,也算微有道行,岂能栽了墓主的道儿,他迅速取下捆尸索打了个结,施巧手法抛出正将萧隐套住,抖动几下又缠上几匝将其放倒,这才制住了邪物。
我怕这还制不住他,随手从地上拾起那张驱邪符,照着他的脑门粘了下去,孰知父亲突然开口说话:“小羽,快闪开!”他身子用劲撞了我一下,我还未反应过来,顺着力道倒在一侧。
这时只觉一股冷风扑到,双臂紧紧捏住了父亲的脖子,我心想打哪从跳出个僵尸来,细眼一锹正是二叔,难道他还在驱邪,刚刚的以刹那,父亲认出了我,好像恢复了理智,忙道:“二叔够了,我爹已经好了。”
二叔仍发狠地按在他的脖颈,回头朝我森然一笑,那面孔…天啊又是墓主!原来在二叔用捆尸索制住父亲时候,墓主的鬼魂趁二叔意志不坚,已上了他的身,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没别的选择,我捏这灵符蓦地一冲,直捣二叔眉心。
二叔此刻双手抓紧,正要扼死其兄长,一时猝然无防,灵符刚好及时贴在了他的双眉之间,所谓一物降一物,灵符粘住后他顿时一动不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心湿润全都是冷汗。
父亲说:“小羽,你没事吧,快帮我解开索扣,好救你二叔!”
我愣了一下,犹豫未决,生怕鬼又上了他的身,一旦解开捆尸索,我可对付不了邪物,父亲瞧出了我的疑虑,急促道:“快点,那冤魂被封在你二叔体内了,再不搭救,一会他非咬断自己舌头不可。”
我顺势瞧向二叔,他整个人浑身颤抖,触碰之下皮肤冰凉透骨,果然言下无虚,我赶紧上前解开捆尸索的活扣,父亲抖了抖绳索抽身出来,说道:“小羽,快找东西塞住他的嘴,别让牙咬断舌头。”
我从T衫上撕了一块衣布,塞进了二叔的嘴里,他的牙齿狠狠地咬着,浑身颤抖不已,当鬼上身被灵符镇住后,鬼灵依然在活人体内冲不出来,被道术灵法封存,感应着肉身活人的神经,世上鬼神之事,我从来是不相信的,可今日探穴盗墓的过程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世界没有绝对的事,科学在一定领域是对的,但它否定其它未知领域的灵异事物,那就太片面了。
父亲叹道:“鬼神之说在世由来已久,近代更有许多例证表明并非无稽之谈,香港有一位考古学者在一篇论文中写道,鬼魂其实是一种能量,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是一些枉死的怨鬼或尸变不安的厉鬼,因为能量积攒大了,所以可以影响我们视网膜神经,让我们产生幻觉,能量再大的话就可以影响我们的脑细胞和运动神经,就称为鬼上身,看来要救咱们和你二叔,只有继续打开椁内漆棺,焚化墓主的尸体,让它魂飞魄散不可。”